自四月中下了稻種後,接連十幾天沒有下雨,青山村位於景國北部,春旱時有發生,所種的稻穀雖說叫旱稻,到底也是需要水的,村裏人在除草之餘隻能挑水澆地,地少的還好一點,家裏種著十幾二十幾畝地的,就遭了秧,一桶桶挑下來,家裏人都用上了,一兩天也未必能夠全都澆完,好在他們已經習慣了天氣的喜怒無常,為了有個好收成,再累也得咬牙堅持,隻望上天垂憐,今年不會旱的太久。
後山上的地珍珠正是抽條的時候,不能長時間缺水,為此安軒一家也加入到了挑水的行列,而且他們要將水運到山上,較多數村民還要更困難些,安如寶上一世雖也出身農戶人家,但因當地並非以種地為生,自小就沒怎麼下過田,這一次也充分體會到什麼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三畝地,安軒挑,他和宋初抬,整整用了兩天方全部澆完,等澆下最後一瓢水,安如寶直接就蹲到了地上站不起來,此時花生苗已長到了半筷子長短,橢圓形的葉子嫩綠喜人,算的上是唯一的安慰。
這裏的春旱有長有短,長時整個夏日都未必有雨,連長河裏的水都會幹涸,那才是真正的災難,村裏的老人每每說起都是心有餘悸,好在那樣的年景幾十年方有一次,就在安軒家接連兩次運水上山之後,五月初一場大雨姍姍來遲,終於緩解了這次旱情,大雨持續了一天,村裏人都長紓了一口氣,雨後地裏雜草茂盛,接下來就是除草、耪地、定棵、追肥,生活漸漸步入正軌,而隨著時間流逝,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九安軒家新房動工的日子。
農戶人家建房一住就是一輩子,是以建房在他們看來是和結親同等重要的大事,建房當日要先準備三牲祭品祭拜天地,方能正式動工,前一天,安軒請了村裏的老人在空地上用白灰畫出了地基,從古至今,地基再怎麼變,不外長方形或正方形,這裏沒有先進的測量儀器,要在空地上畫出標準的長方形或正方形,安如寶根本無法想象,不過當他親眼目睹老人用一塊磚就解決了這個問題,當即佩服的五體投地。
五月初九卯時,一陣鞭炮過後,新房正式動土,打地基的人是之前就已找好的,安軒家新院子要建的房子不止一間,地基要全部打下來,滿打滿算要用兩天的時間,哪知動工不久又陸陸續續來了好些幫忙的,安軒看著眼熟,認出大多是那日砍樹的人,他們拿了工錢又白吃了頓飯,心裏總有些過意不去,知道安軒家今日打地基,主動過來看有甚麼幫得上的,因地基已經畫好,隻要按照要求,挖土、填倉、夯平即可,這些都是力氣活,倒也都能搭上手,他們幹活又賣力氣,愣是隻用了一天就把地基全部建完,大大超出了安軒的預期。
晚飯照樣是在安軒家吃的,這一次吃完飯,安軒再要給錢,這些人一溜煙跑了個幹淨,誰也沒接,安軒拿著錢袋,心中感歎:“到底是莊戶人家實在。”
地基打好要放上幾天,其後方才開始建房,建房的人員方麵,安軒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用鎮上的人,鎮上有專門的施工隊,多是一些手藝好的臨時組建,村裏雖也有好的泥水,到底不比他們人數多工種齊全,最主要的是他們都是包工,隻四五天管頓飯即可,建好了工錢統一結算,也沒用村裏人那麼麻煩,安如喜也同意他的決定,不過還是給他推薦了幾個村裏不錯的泥水,說是在鎮上手藝都是數的上的,其中就有安春的阿爹安井生。
安如喜道:“大家住在一個村子裏,還是一個祖宗,親戚裏道的總僵著也不好,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也不是就讓你們怎麼怎麼樣,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就是讓他們不再記恨宋初也是好的,要不就安春那性子,能幹出啥還真不好說。”安軒知道他這一番話是為自己家人著想,點點頭答應會考慮考慮。
回家後河秦風說了此事,秦風想想也覺得安如喜的話有幾分道理,別的不說,安春被宋初打瘸了腿,雖說他是自作自受,也足夠他記恨宋初一輩子,若是真能和解一二,倒也的確是少了許多麻煩。
他們怕宋初不樂意,秦風跟他說時做好了要解釋一番的準備,不料宋初似並不在意,隻道:“都聽阿爹阿麼的。”倒是安如寶想到那個叫安春的曾經覬覦宋初,心裏有些膈應,不過為大局計,勉強點頭同意。
安井生是安軒親自去請的,他家在南村的緊裏邊,是村裏少有的瓦房,院子很大,正房一拉五間,連帶著東西廂房,打掃的十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