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落將她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見她眼裏濃濃笑意,絲絲痛楚浮上眼底。
少女抬頭見天色已快入夜,附身對馥落再次展顏一笑,“姐姐,我要走啦!下次再來看你哦!對了姐姐,我叫印染。”說完迅速的竄出後殿。
馥落收回看著少女做賊般離去身影的目光。印染,印染,腦海反複浮現這兩個字。直到他到來。
他往她那方走了幾步,未走近,便頓足,“印染來過。”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馥落當然知道,以他那麼敏銳的人,不用看見,隻需一個呼吸便能覺察出有人來過。她剛才未和印染提起這點是因為始終都會被發現,提醒了倒會讓她心中有些壓力,不提起她依然會是那麼無邪的少女。
隨意扯扯嘴角,“可要罰她?”
即墨望天,今日是圓月,灑下一片柔光,輕輕著包裹著世間萬物。忽聞耳邊傳來淡淡盈耳之聲,聲音娓娓動聽,嫋嫋餘音,似隨風潛入夜,潤物無聲,一如她的芳香。沉默片刻,以為她是為印染求情,驚訝之餘緩了神色,“自是不會。”
他神色的漸緩卻讓馥落心如刀磨,印染對他而言自然是重要的,提起她,他滿眼已盡是柔和。看來,他收了一個讓他滿意的徒兒,他滿意,她理應替他高興。可是,心中的磨刀那麼一下一下的,磨的生疼。
過了許久,他開口,不帶煙火之氣的聲音縈繞在她耳,“再一周,你的傷勢便可恢複。”
馥落倒是不在意,她隻求沒有遇上他,可是那天依舊遇上,依舊受傷,依舊被他帶回,因此現在再談論傷勢如何實在沒有太大的意義。她現在能夠做的,就是離他遠一些,不給他愛上自己的機會,也不讓自己越陷越深。
即墨不知她心所想,冥冥之中她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牽扯著他,想離她近些。又往前邁進些,“傷勢好後,我助你渡劫。”頓了,眼看向她,似要將她看透,“妖身至仙身,路途艱難。”
馥落突然笑了,頭對圓月,越笑越發大聲,花莖一顫一顫,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即墨啊即墨,如此多的輪回,你到底是好心、到底是隻因為是她馥落,還是是所有來你即墨這的曇花妖你都要如此!
每一個輪回,他都為渡她成仙,她相信自己是特別的,隻有她。
而這一世,在他說這話的半個時辰之前,有個叫做印染的曇花妖叫他師傅,他亦會助她渡劫;在半個時辰後,他宣稱渡她成仙,她馥落算什麼?
終於,笑到淚流,“即墨,馥落與印染其實對於你而言,是一樣的吧。”不是疑問,不是感歎,是絕望前的靜影沉璧。
一字一句,讓即墨萬年無悲無喜的心牽扯出一道一道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