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貴妃指著的,是一個太湖石搭的小景,旁邊還有一株芭蕉,此刻芭蕉葉子翠綠肥大,映著太湖石,別有一番趣味。
“王妃也和我說過,當初在鎮國公府時候……”陳士允故意頓一下才瞧著蘇貴妃:“頗得蘇太夫人喜歡,一草一木一景一致,都是蘇太夫人親自為她布置的。”
果真一提起蘇太夫人,蘇貴妃的神色就變了,鎮國公府人人都曉得,隻有素真是蘇太夫人真正的血脈後人,蘇太夫人格外喜歡是可想而知的。至於府內的那些孫子孫女,雖也都叫蘇太夫人一聲祖母,蘇太夫人看起來對這些孫兒們也很慈愛,可是人就難免有個比較。
在蘇貴妃看來,自己是蘇太夫人的孫女,而素真不過是一個外孫女,憑什麼要比自己更得疼愛,特別是那些東西,素真用的哪樣不是上好的?雖說都是鎮遠侯府送來的,但蘇太夫人暗地裏也貼補了不少。而這會兒陳士允是明明白白地揭自己的傷疤。
陳士允很不喜歡蘇貴妃,事實上不光是蘇貴妃,整個鎮國公府的人,陳士允都不喜歡的。如果說原先還覺得他們撫養了素真這麼多年,陳士允對他們有些感激,但這點感激也在蘇夫人傳出素真真正命批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況且陳士允後來漸漸知道,鎮國公府的所有撫養,銀子是鎮遠侯府送去的,服侍的人是鎮遠侯府送去的,整個鎮國公府,真正疼愛素真的,也隻有蘇太夫人一人。至於那個蘇滄,就更是罪不可赦。這會兒陳士允看著蘇貴妃那陡然變化的臉色,不由在心中冷笑,對蘇貴妃的那些小動作,陳士允真是特別想揭穿,當然,首先要說服自己的兄長。
“是啊,當初祖母非常疼愛表妹。”蘇貴妃吸氣呼氣,過了好半天才算把話說完。
陳士允也淺淺一笑,三人已經走進正廳,陳士允剛想請皇帝和蘇貴妃坐下,蘇貴妃已經對皇帝開口道:“陛下,妾很想念表妹,想去探望表妹。”
“王妃的傷還沒大好,成日昏昏欲睡,貴妃還是不要去了。”陳士允當然不願意蘇貴妃前去打擾素真,皇帝已經笑了:“知道二弟和二弟妹夫妻恩愛,可是她們女兒家,必定有女兒家要說的話,二弟又何必阻攔?”
皇帝都這樣說了,陳士允也對皇帝微笑:“是,陛下聖明,臣不敢攔的,然而王妃在臣心中,無人可比。臣因此……”
“不要因此了,來人,把貴妃送到裏麵去。”皇帝當然看出陳士允的意圖,好在他是皇帝,下旨之後無人敢阻攔的,於是就有內侍上前,帶著蘇貴妃往裏麵去。蘇貴妃臨走前,有些得意地看了陳士允一眼,陳士允的神色立即變了。
“來,來,你我兄弟很久都沒有好好地說說話了,過來坐下吧。”皇帝反客為主,坐在那裏招呼陳士允,陳士允往外瞧了一眼,這才走到皇帝身邊坐下:“是,我們兄弟,的確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地說說話了。”
“記得很久之前,那時候你沒封王,我也不是太子,那時候宮中的三皇子,母妃得寵,父皇也很寵他,他在宮中,簡直就是小霸王一樣。”皇帝滿麵感慨地說著。陳士允正接過內侍送上的茶,聽到這話手就停在那裏,接著陳士允輕聲道:“現在想起三弟,那時候他不過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好一個少不更事。”皇帝抬頭看著陳士允,目光灼灼:“你就這樣維護一個叛逆?”
“臣不敢!”陳士允低眉順眼地說著,皇帝伸手取了一杯茶,這茶當然是上好的,茶色像新生出來的蔥一樣嫩綠,那茶葉隻能看到一點點小尖尖,根根豎在杯底,皇帝看著這杯茶,突然感慨地道:“你我弟兄,此刻在別人看來,都是盡享榮華富貴,可是誰也不知道,我,嫡出的長子,曾經被人為難,連這樣一杯茶都被人潑掉。”
那是說的往事了,陳士允當然曉得吳貴妃和安平王母子仗著天子的寵愛,曾經暗地裏為難過皇帝。可是,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再說人都已經死了,去想那些小事,不過是庸人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