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由於用力過猛,他的腸子突然掙破傷口,從肚裏湧出來,呼呼的,不可遏止地流瀉,亂糟糟的一大團。鬼子頭目問翻譯李金榮在喊仆麼,翻譯說李金榮要和日本人的母親性交。頭目一個手勢,兩個敵人過來用刺刀攝開了李金榮的嘴,揪出他的舌頭,將那塊靈活的小肉從根部割了下來。李金榮口噴鮮血,捂著肚子還在不屈不撓地罵,聲音已變得模糊不清。挑在刀尖上的舌頭在顫動,那無音的咒罵比任何言語的詛咒都驚心動魄,都入骨三分。

敵人劃開了李金榮的腮。

狼狗企圖撲向那些花花綠綠的腸子,被頭目製止了,他不想讓李金榮立刻就死。

第十四個鬼子離開張英身體的時候,張英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變得奄奄一息了。

鬼子將赤身裸體的張英拉回土窖,將她和霍文玉、李金榮關在一起。滿身汙秒的她躺在土地上,呈昏迷狀態。霍文玉爬過來,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蓋了,他看到有什麼東西隨著一股黑血從張英的下身裏掉出,他很害怕,向李金榮求救,李金榮躺在牆角隻剩下了出氣的份兒,那些亂七八糟的腸子像一堆蛇一樣地躺在土窖的地上,沾了髒土,成了一堆收拾不起來的下水。李金榮的嘴唇往外翻著,腮上露著牙,已經脫了人形。霍文玉看了半天李金榮,又看了看張英,看著從她身下不斷向外冒出的血,他發現,從張芡身體裏掉出的是一顆機槍的子彈。接著三顆四顆,整整的十九顆……

天哪霍文玉用拳頭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傷腿上。那條腿已經沒有了疼痛。

後半夜的時候張英醒來了,她觸到了自己光著的沒有任何感覺的下身,借著星光她看見了坐在身邊的霍文玉,也看到了牆根的李金榮,她招呼霍文玉再近一些,霍文玉趴在她跟前,問她要怎樣。她讓霍文玉殺了她。

霍文玉說,日本人說了,明天早飯前就把咱們都殺了。

張英說,這樣最好。

天亮了,還是有霧,華北平原春末夏初習慣性的大霧。

他們三個人被拖到村邊的大坑旁,綁在木粧上。這是一個幹枯的水坑,坑裏滿是髒土垃圾,一隻身體已經開始腐爛的野貓,一堆臭烘烘的雞毛,一副用過的爛棺板,一群鬧哄哄的綠頭蒼蠅。這不是什麼美麗地方,作為死的場所,未免遺憾。李金榮被綁在柱子下…腦袋低垂著,腸子在地上拖了有幾尺長,仿佛那不是從李金榮身上掉出來的物件。李金榮的眼神已經近乎散了,一絲氣息在鼻腔悠悠迂回似有似無,嚴格地說他已不能稱之為人。

霍文玉麵色蒼白,渾身不停地顫抖,他的腳已經變黑,大概是永遠好不了了。他注意到了眼前的環境,也注意到了空曠的四周沒有一個中國觀眾,事實印證了他的最怕,也就是說他將在這個肮髒的土坑裏無聲無息地默默死去,與那隻半爛的花貓,與那來曆不明的棺材板和那些一看就為之惡心的蒼蠅為伍,成為它們中更為惡劣的一個……沒有誰知道他,沒有誰祭奠他,更沒有誰為他作證,他的壯烈殉國隻有他自己知道,跟英雄當眾慷慨赴死不能相比。他的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下來了,不是害怕,是可惜,為白己年輕的生命可惜,這種可惜隻有他自己能體會。

張英自始至終閉著眼睛,她不能邁步,她的下邊還在汩汩流血,小腹內脹脹的,很沉重,還有多少子彈在裏邊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解脫了,她將駕著這輕柔的霧上路,追尋她的父母親。她感到輕鬆,甚至臉上帶了些許微笑,這讓敵人迷惑。

鬼子要用刀劈了他們。

隨便怎麼死,已經用不著在乎。

霧在周圍飄蕩,輕輕地,輕輕地掠過地麵,像要安慰他們,很快將那個不堪睹呂的坑填滿,像一坑沸騰的雨前的雲,在無聲地滾動。聽到「短促的命令,聽到了身後抽出軍刀的聲音,聽到:敵人的喘氣,周困的氣凝滯了,張英感到頭皮發緊,視腔內嗡嗡作響,一股氣總屛住,再不能呼吸,這大概就是死了。她聽到霍文玉在叫她,還沒待她睜開眼睛,就有黏熱的東西噴濺到臉上、身上腥腥的濃烈的臭讓她窒息,趕緊睜眼,她看到李金榮和霍文玉已一劈兩半、黃的白的紫的,色彩斑鑭固在柱子上。他們的頭頻還是完整的,完整的頭煩上,四隻眼睛正一眨不眨,定定地看著她。

張英嗬了一聲,昏死過去。

這個張高氐啊——

小雨真不知道該拿老太太怎麼辦。張高氐怕聽日本話,隻要周圍有人用日語說話,她就嚇得哆嗦,就不假思索地要回家,回她的南大河去。老太太給小雨的感覺,整個是一個大混亂,亂得有時把小雨也繞得稀裏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