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著一驚,更於詫愕。
我雖然推斷他是為了接近我,卻不知道他接近我有何意圖。
惠當初又說:“我是為了一個人來的。”
我微微一詫,說:“誰?”
惠當初說:“艾笑!”
我吃了一驚。
艾笑被爹殺死在顏家後院,這我是親眼所見。
如今惠當初說是為他而來,那這又是為了什麼?
說話間,惠當初已套好馬車,說:“今天我就當一回車夫吧,請上車再說。”
我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有推辭,便上了馬車。
惠當初一聲吆喝,打馬揚鞭,那架勢倒真像極了車夫把式。
我坐在馬車內,覺得穩當得很。
馬車行了一會兒,惠當初才說:“明人不說假話。艾笑在我六扇門排行第三,他的名字就叫恨連城。”
我不覺脫口失聲:“去年雪山柳飛絕,悔不當初,恨連城,別把血紅衣,原來真的是你們四個人。”
惠當初說:“正是。如今恨連城失蹤了,據說與你有莫大的關係,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跟我們說個明白。”
想起恨連城,我心中一痛。
就是這個人,在我最充滿絕望的時候,卻給了我無限的希望。
最後,卻又給了我無限的失望。
可沒想到的是,他卻被爹帶到了顏家的後院。
想到這裏,我陡然一驚。
一個名動江湖的六扇門高手,居然會跑到一個縣府衙做一名捕快,他圖的是什麼?
他圖的當然不像錢知府一樣為了錢,而是為了錢知府。
他潛伏在錢知府身邊,就是想要尋找錢知府背後的秘密。
結果等他發現的時候,錢知府先下手為強,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將他抓住交給爹帶回到了顏家後院。
隻可惜的是最後他終於死在了爹的手裏。
我想著越發心驚。
看來這事是越來越複雜了。
惠當初見我沉默不語,又說:“還是我來給你解釋吧。天道行這個組織你該知道吧?”
我說:“知道!”
惠當初說:“天道行不但是一個專門以盜墓為營生的組織,而且他們還專門與官府勾結,到處劫財。為了鏟除天道行,恨連城才臥底在錢知府身邊。就在他終於要查到錢知府和天道行有著一個更大的陰謀的時候,他忽然失蹤了。”
我暗暗歎了口氣。
惠當初說:“我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我們知道他肯定出事了。後來經過我們查探,最後一段時間,他曾與你有著莫大的關聯,所以我才會取代李當初來接近你。當然,若非今日情況危急,否則我是不會現身的。”
我再一次感謝他的救命大恩。
但對於恨連城的情況,我目前還不想告訴他。
畢竟恨連城是死在爹的手上,是死在顏家。
若官家追究起來,顏家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娘和小妹有事。
哪怕我曾口口聲聲說不是顏家的人,可是一旦到了真正危急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還是有著那麼一起難以割舍的牽掛。
想了很久,我才歎了口氣,說:“我隻能跟你說,當時恨連城對我很好,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說著這種話,我都有點心虛。
幸好惠當初在趕馬車,背對著我,無法看到我多麼無奈的表情。
馬車終於上了大道。
我們的談話時斷時續。
雖然惠當初沒有從我口裏問到有價值的線索,但他絲毫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相反,他盡心盡責的為我趕馬車。
他說:“我送你去臨安吧!”
我除了感謝,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他說:“那天晚上,我和方摧心都聽到你和一個人說話,談到關於《葬經》的事,這是真的嗎?”
我驚訝於他說話的直接,但還是回答了他:“我也不知道。但我答應了就會做到。”
惠當初輕輕“哦”了一聲,在沉默片刻後,他又說:“你去送禮,沒有夥計不行,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愣了一愣,望著他挺拔的背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惠當初笑了笑:“我這趕馬車的本事還算不錯吧?”
我隻得說:“很好!”
惠當初說:“這就行了。駕!”
他揚手一鞭,那馬吃痛,疾蹄奔行。
我望著他,不覺展露出一絲微笑。
但很快我又有些憂慮。
他送我去臨安,甘願做一個夥計,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用想也知道。
可是我也是一個盜墓賊,他卻什麼也沒說,那是何用意?
後來,我實在忍不住問他:“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一個盜墓賊,你為什麼不抓我?”
惠當初想了想,說:“你一定要問?”
我沒有回答。
惠當初說:“因為我也想看看那本《葬經》到底能不能找到兩大墓葬。”
我又一愣。
惠當初卻哈哈大笑。
我忽然發現,他笑起來,果然與恨連城一樣爽朗,充滿了陽光。
我不由又想起他們之間的那句歌謠:
去年雪山柳飛絕,悔不當初,恨連城,別把血紅衣!
柳飛絕,惠當初,恨連城,血紅衣。
這是怎麼樣的四個人呢?
他們馳騁於江湖,平世間不平之事,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曾一度成為多少少年男女心中膜拜的偶像。
但誰知道,他們為此付出的竟然是如此年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