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霜樓的大掌櫃站在櫃台後眼尖地瞄到進來的沈長曦三人,立刻朝身側的一個侍從點點頭,侍從起身快步上前迎接,近到沈長曦身前時,他低下頭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公子已經在落月閣等候許久,小小姐請隨我來!”
沈長曦略略點點頭,跟在侍從身後穿堂而過,徑自上了二樓。至盡頭拐角處,侍從才停下了腳步,側過身將前路讓了出來。
“你們倆在這等我!”沈長曦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兩個丫頭點點頭。
沈長曦走到盡頭處的房門前,頭頂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一一落月閣。她抬手一把推開房門,瞬息間,一隻骨節分明宛如上等白玉的手毫無預兆地直撲她麵門而來。
“嗬……”青紗下的嘴角漾出一抹輕笑,她側身分毫不差地錯開那隻迅捷淩厲的手。看似纖細的手腕在此刻卻爆發出令人驚懼的力量,冰冷的指尖觸上那隻手的手腕,狠狠一扣,“哎呦!哎呦!小妮子,你輕點!”
一聲痛呼,沈長曦連手帶人一把扯出了落月閣。
“小舅舅,你可真是記吃不記打!你栽在我手裏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怎麼還不長記性?”沈長曦收回手,斜倚在落月閣門簷上,雙手抱胸戲謔地看著眼前緊緊捂著自己手腕的顧恂。
“你這個丫頭,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簡直沒大沒小!”顧恂連忙把吃痛的右手藏在身後,挺了挺胸,嚴肅地瞥了一眼沈長曦。
“為老不尊!不敬也罷!”沈長曦話落,放下手,轉身進了落月閣。
“十年份的桃花白,這倒是千金難求的東西!”沈長曦解下麵上青紗,一把攬過桌上的酒盞,低頭細細地嗅了嗅,剔透略帶粉白的酒液映照出她的麵容,清冷的聲音在精致的落月閣中緩緩漾開,“小舅舅雖不在朝堂,可坐擁這上京翹楚的飛霜樓,今上賜婚的消息怕是早已了然於心了吧!”
緊跟著沈長曦踏進落月閣的顧恂聞言,踉蹌一步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沈長曦眼疾,長腿一抵一送,身側的凳子便被她準確地轉移到了顧恂身後。她抬手將手中酒盞一飲而盡,芬芳馥鬱的香氣直衝她的肺腑,連帶著她吐出的話都帶著醉人的桃花香,“做賊心虛!怪不得這麼大方!”
顧恂麵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臉上的放蕩不羈卻在一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他正色盯著沈長曦,“無憂,這門婚事,你如果不願意,我有的是法子!”
沈長曦將送到嘴邊的酒盞放下,抬眼去看端坐得一本正經的顧恂。
顧家曆來出絕色,不管是她的母親顧情,還是大舅舅顧懷,就連年歲和她相去不遠的小舅舅顧恂,都是這世間少有的美人。
這偌大的上京城,能將、敢將這一襲鮮豔的紅色穿得這麼有風骨的人,也就他一個。
無憂是她的小字,顧恂從來隻有在認真的時候才會這麼喚她。
沈長曦心底了然,眼中便漾出了微微的暖意,雖然口中吐出的話依舊猶如刀槍劍戟,“手握二十萬北境鐵騎的大舅舅尚且不能叫娘親一生順遂如意,何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