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親征的消息自然令舉朝嘩然。朝臣們意見不一，議論紛紛。
右丞陸炳文啟奏到：“常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周朝將才濟濟，實在不需陛下去冒這個風險。”
皇帝笑了笑：“大塚宰怎麼說？”
宇文護出列：“臣也認為，陛下無需親征。宇文深，常貴足以應付高琰。上洛必定高枕無憂。”
王季出列：“臣以為，宇文將軍和常將軍應該鎮守小關，高琰此人用兵狡詐狠毒，聽說他身邊大將高熬曹並沒有出現在上洛。如果馳援上洛，豈非中了圍魏救趙之計？”
宇文護似笑非笑：“侯爺對軍事倒別有研究。”
王季回禮：“大塚宰說笑了，隻是事關家國，不得不謹慎。”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皇帝親征了？”
“臣的意思是，需要另派人手增援上洛，而非讓宇文將軍和常將軍奔波。皇上已是成年人，有權決定政務。臣並無異議。”王季不卑不亢的回答。
不待宇文護再說什麼，皇帝揮了揮手：“好了，朕已經決定親征，朕知道眾位臣工擔心朕的安危，但此次尚有大塚宰隨行，所以各位就請放心吧。”
此言一出，更令人目瞪口呆。就是宇文護也臉現愕然。
皇帝笑著看他：“塚宰可是天下武將的表率，朕從來都是紙上談兵，所以這次還請您多多指點了。退朝吧，右丞，左仆射，太原侯與大塚宰到東配殿來。”
等了片刻，幾人都是相對無言。皇帝換了常服，命內侍監給眾人賜坐上茶。他輕鬆隨意的對宇文護說：“嚇著皇叔了？”
宇文護接過茶：“陛下言重了，凡您有令，臣粉身碎骨也當盡忠。”
皇帝笑了：“有皇叔坐鎮，朕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臣領旨。”
皇帝看著其他幾人仍是為難的臉色，不由地笑了：“怎麼，諸位愛卿不信任皇叔麼？難道我堂堂天子會輸給那個弑兄篡位的高琰？”
宇文護積威之下，誰敢言不。倒是王季向他施禮：“皇帝的安危就拜托大塚宰了。”
“什麼？你要親征？那怎麼可以？”宇文嫣手裏的熱茶潑了出來，灑在裙子上，也不覺得疼。
宇文雍皺了皺眉，讓芳荷替她清理：“為什麼不可以？”
宇文嫣不再說話，細白的牙齒咬著唇，淚意盈盈，別著臉望向窗外。
宇文雍長歎一口氣，把她攬在懷中：“朕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不會的，這次由大塚宰領兵，朕不過是到前線巡視。再說，父皇是為了楊妃，傷了心才放棄了生意。如今朕有你，怎麼拚著命，也會平安回來的。”
宇文嫣仍然沉默，伸手緊緊摟著他，生怕下一秒，他就要不見。有許多年，生死相依，從來沒有分離過，乍一聞說，簡直如晴天霹靂。
仿佛是下了決心：“我不要去送你，就當你還沒走，別叫人來煩我。”她悶悶地說。
宇文雍笑：“不送就不送，可凱旋時，總要來接朕吧？”
她撇撇嘴：“再說吧。”
夜裏歇得早，芳荷燃了安神香。皇帝點了點宇文嫣的眼皮，已然睡熟了。他揭了絲被，披衣往清涼台走去。
英嫻涉水而來，細軟的素紗拂過石板，青草地，窸窸窣窣，直到蜿蜒的清淺溪邊，粼粼的反射著珠光。青絲散落，素衣素袍，深潭似的眼仿佛引人墜入，淡得沒有血色的唇讓人心生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