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了李懷唐當初說的話沒錯,蘇祿汗隻是他的放牛娃,那一萬頭牛在蘇祿汗的手上轉了一次,又安然無恙地回到李懷唐的手裏,順帶著還收取了不少利錢。
帶著一萬頭牛行軍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肯定會拖累行軍速度,考慮到這點,在渡河前蘇祿汗將繳獲的戰利品置放在牧場裏,與趕來賀喜的部落的牛羊混在一起。牧場,就在碎葉城附近,讓李懷唐輕易撿了一個大便宜。
“信塞翁得牛!”這是呂尚卿乍看到萬牛失而複得時的語無倫次。看著黑壓壓一片的牛羊群,呂尚卿有如塞翁靈魂附體。
“塞翁是誰?我看是信上將軍得牛!”
不怕兵痞子會武功,就怕他沒文化。李懷唐哭笑不得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六猴子,滿臉黑線。
“這些牛,說不準還得還給蘇祿汗。”塞翁哥李懷唐的預言再次語出驚人。
“難道蘇祿汗也信塞翁?”六猴子不樂意了,好不容易才重獲失去,難不成又要重蹈覆轍?可上將軍說的哪次不準?
“別廢話,把羊都給我宰了,油脂都留著,多弄點幹草。”
命令就是命令,不容置疑,無須解釋。將士們早就習慣了李懷唐的風格,令行禁止。
舔著幹裂起泡的嘴唇,李懷唐望向楚河之北,可以想象,氣急敗壞火急火燎的蘇祿汗必定正馬不停蹄地回來救火,隻是不曉得他獲知老巢被毀,美妾被控會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與李懷唐所想不一樣,此時的呂尚卿對北麵不感興趣,他所望的方向是碎葉城方向,在那裏他榮幸地做了人生的第一次人妻控。可惜的是,上將軍不允許大軍帶上那些銷魂的累贅,否則……
“呂尚卿,你發什麼楞,是不是舍不得城裏的那些美人?”
“是,啊?不是,我在想,我們有必要帶那麼多瓜菜嗎?”
呂尚卿隨口道出心中的一個小疑惑。碎葉城裏的財富琳琅滿目,堆積如山,可李懷唐獨獨鍾情於這些最不值錢的東西,臨走時,將全城的胡瓜蜜瓜葡萄幹都撞上了馱馬和駱駝的背上。李懷唐的這個命令等於是把無數的疑惑塞進了呂尚卿的心裏,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天天頓頓牛羊肉,嘴巴都快膩出個鳥來了。我的認識是,嘴巴想吃啥就證明肚子裏缺啥。別小看這些瓜菜,那些部落可沒瓜菜給你吃,到時你才發現原來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的金銀財寶在這片草原上,是多麼的諷刺。”
起泡的嘴唇似乎好了點,李懷唐的話語隨之也多了點。
嘴唇起泡的現象並非李懷唐特有,而是整支北征軍的共性,李懷唐將原因歸咎於肉食過多,無緣瓜菜的飲食結構。難得在碎葉城發現如此多的素食,他當然不會放過,基本上是一掃而光。
呂尚卿還是不理解這個命令,不過他沒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從李懷唐的語氣裏,他看到了端倪,看出了意圖,很明顯,上將軍並沒有打算就此返回寧遠城,還要繼續給突騎施人致命一擊。
率領數萬騎奔馳在天地之間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遐意,作為萬騎的領袖,蘇祿汗卻被殘忍地剝奪了這種感受,罪魁禍首就是李懷唐這群流寇。
近鄉情更怯是此刻蘇祿汗內心最真實最貼切的寫照。雖然他還抱著一絲僥幸,幻想著英勇的留守突騎施勇士同仇敵愾,將流寇們擊退,保住他的老巢,保住他的財寶,保住他的牛羊,保住他的妻妾。可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距,在楚河河畔附近,逃難來報信的士兵給他帶來了噩耗,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蘇祿汗暴怒,瘋狂揮刀斷草,末了,踹翻哭喪著臉的逃兵,一聲令下,揮軍渡河。
“殺絕史國流寇!”的憤怒呼聲響徹了楚河西段兩岸。埋伏在南岸牧草叢裏的李懷唐也聽到了突騎施人的怒意。
出乎蘇祿汗意料的是,占了天大便宜的史國流寇似乎瘋了,沒有趁機帶著財寶和婦人逃跑,居然喪心病狂地想來襲擊他。
渡河中的突騎施人發現,對岸隱隱綽綽有數百騎的人影,似乎想半渡而擊。
“殺!”
憤怒隻用一個字就足以表達。隨著蘇祿汗的怒意宣泄,數不清的鐵騎越過楚河,馬蹄彎刀逼向區區的數百騎仇敵。
蘇祿汗很憤怒,可他還沒到完全喪失理智的地步。他的想法是,在他的地盤上,己方兵力又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根本就不用擔心害怕流寇給他設伏,反而更加希望對手如此,數萬人對付三千人實力懸殊之極,什麼伏擊,什麼半渡而擊都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