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開!”爾貴被濃煙薰得雙眼赤紅,努力地向上爬著,短短的路途,擠滿了同樣的求生者。爾貴很生氣,卑賤的牧民們居然沒有讓道給尊敬酋長的覺悟,他慣性地抬起腳將一名敢與他競爭的螻蟻牧民踹下斜坡,頓時,他身邊的逃難空間遊刃有餘……
數千人在狹窄的穀內瘋狂而徒勞地擁擠,躲避。強壯者與幸運者或許能暫時獲得苟延殘喘的機會,卻無法逃過早已注定的劫難。
實際上,穀內的突騎施人死於烈火的並不多,死於濃煙的也不是很多,超過一半的罹難者都是死於自相踩踏。
大火夾雜著濃煙在希望穀裏肆虐了整整一夜,燒幹熏絕了希望,將曾經的希望穀變成人間地獄。
“該死的,都不知道這些突騎施人是怎麼想的,被彎刀砍掉腦袋不比這樣死得要舒服些麼?”
“可惜了,我的牛羊。”
隔了一夜,李懷唐才揮兵入穀。進入穀內的將士很遺憾,突騎施人糟蹋了大好的頭顱,也糟蹋了本應該屬於將士們的牛羊財富。
穀內的狼籍符合預期,嫋嫋輕煙,肉香飄蕩。屍體橫七豎八,人的,牲畜的,到處都是,最慘烈的是一道深溝裏,屍體已經將其填平。
“哈哈,還有活的頭顱!”搜尋的士兵指著山坡上零星的數處碎石場,興奮地狂叫,那裏還有數百名幸存者。不過,將士們的眼睛所看到的不是人,是頭顱,是戰功。
“殺!”報仇心切的鐵牛舉起彎刀,第一個往上爬。
附近的將士們都在笑,愣頭青從來就這樣,不知道世間還有一樣東西叫做弓箭。
靠近突騎施幸存者的將士紛紛取出角弓,張弓搭箭,瞄準……
“別放箭,我們投降,投降!”山坡上,曾經不可一世的酋長爾貴帶頭呐喊。
士兵們將眼光投降李懷唐,請求命令。
答案明顯地寫在李懷唐冷漠無動於衷的表情上,老兵們都能讀得懂。
抓俘虜?李懷唐可不認為他有那閑工夫,蘇祿汗的大軍肯定已經渡河,昨夜的那場大火,衝天的火光與濃重的煙柱在百裏之外也能目睹。
“放!”
腦筋首先轉過彎來的士兵第一時間釋放了手中的羽箭。
鐵牛氣喘籲籲地爬到他的目的地,卻無奈地發現,剛剛還站著的敵人倒下了無數,沒有中箭的,在四散奔逃,顧不得到處還有燙腳的碳灰。
爾貴又驚又怕,來敵完全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態來衡量,居然連奴隸都不要!本來他還以為大難不死,最多就淪為俘虜,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用擔心,將來蘇祿汗會用牛羊贖他回去的,不料,這些敵人如此的不近人情,如同地獄跑出來的嗜殺狂魔。
“狗賊,哪裏逃!”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鬱悶的鐵牛看到了一個讓他怒火中燒的身影,他的殺父仇人,酋長爾貴!
一宿未睡的爾貴哪裏跑得過被仇恨控製的鐵牛,驚懼回首中,背中一刀,慘叫著滾下山坡。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山龜多,爾貴特別的命硬,從山坡滾下居然沒死。鐵牛心有不甘,懷著滿腔仇恨,幾乎是順著山坡滑下,屁股上的布衣破了兩個洞也不在乎,他擔心山坡下的那些餓狼士兵不給機會給他親手報仇。他錯了,爾貴的這顆頭顱,沒有人會和他搶,都自動地將敵酋的生命主宰權讓給他。
“別,別殺我,我賠你牛羊,賠你馬匹…….”
爾貴坐在地上,驚恐地望著越來越近的仇人,雙手本能地撐地協助身體後退,用顫抖的聲音漫天開價,希望他的牛羊可以熄滅對方的仇恨。
“啊!”
一聲非人的淒厲嚎叫回蕩在各個山頭之間,鐵牛的複仇戰刀劃過爾貴的右手。
“這刀,是我父親的。”鐵牛怒瞪著冒火的雙眼,握刀的手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第一次傷人而在發抖。
痛苦的哀嚎聲沒有軟化鐵牛的複仇心,反而幫他回憶起父親不幸罹難的那慘景,同樣驚天動地的哀嚎聲。
“這一刀,是大勇的!”暴戾的彎刀朝爾貴的大腿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