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兒離開永寧山莊,出了蘇州城,一直往西南方走去。路過一個村莊,見到那裏的村民個個臉上帶著悲傷,那些婦人臉上還有淚痕,心中感到奇怪,於是向一婦人問起原因,那知那婦人光哭不答。
水仙兒心愁之際,突然一名披頭散發的婦人哭天喊地地跑出來,跪在地上對著天嚎叫到:“老天啊!你這可叫我怎麼活呀?我就這麼一個兒呀,叫那些天殺的搶去了,哪裏還有活路啊?你怎麼就不開開眼,劈死那些惡魔!”接著又嚎啕大哭。
水仙兒見她哭成那樣,突然想起當年自己被村民打板子的時候,自己的娘親也是哭得死去活來。恍惚間,水仙兒把眼前那名婦人認成自己的娘親,她好像又看到自己的娘親哭得死去活的樣子,忍不住一陣心酸,就在她快要留下眼淚的時候突然驚醒,忙擦幹眼淚,向那名婦人追問事情原因。
那名婦人哭喊著來回就是“他們把我的孩兒搶走了”,至於問她被誰搶走了,她卻哭著答不出來。水仙兒隻好放棄追問她,去問別的村民。一名村民忍住悲痛,斷斷續續地說起事情經過。
今天一大早,村裏突然來了一大批帶著刀劍的人,闖進各家各戶,看到有男孩就搶。要是哪個敢去跟他們搶回來,就會被他們砍死,所以很多人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走自己的孩子。村裏剛斷奶的到十三歲的小孩,隻要是男的就被他們搶走。
眾村民除了悲痛之外,誰又敢對那些人怎麼樣。那些婦人更是哭天喊地,直到聲音哭啞了仍是止不住。方才那名婦人也是失去孩子,一下子得了失心瘋,剛剛才恢複過來,又要去追要自己的孩子,可那些人哪還有蹤影?
“可惡,光天化日之下,還敢犯下這等罪行!”
水仙兒聽完氣憤難耐,問明那些人的去向,就要去幫他們把孩子搶回來。那名村民看她一個弱女子,竟然說要去幫他們搶回孩子,忙好心勸她不要白白去送掉性命。但他的話沒說完,眼前的水仙兒已經不見蹤影,把他愣在當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隻見那人直嚷著:“我碰上神仙了,孩子有救了。”接著又喊著要眾人跟他一起去把孩子們接回來。其他人以為他也瘋了,就沒人理他。那人又急著把方才的情況跟眾人說了幾遍,才有些人半信半疑的跟著他走。
水仙兒一路飛奔,見到有岔道才停下來,仔細觀察路邊的痕跡,以確定那批人是走向哪個方向。她看到有岔道的地方,一邊新落下許多樹葉,而且路邊的小草上也蓋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她知道隻有剛有許多人經過的地方才會這種情景,於是便往那邊追去。不知奔出多遠,突然聽到有小孩啼哭聲,她的心中泛起一陣喜意。
奔近一看,果然見到一幫大約有二三十人的勁裝武士帶著十來個小孩,估計因小孩哭鬧肚子餓,或是小解之類的原故,那些人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看到有人正在打罵哭喊的小孩,水仙兒心中泛起一陣怒意,馬上飛身而上,正好落在那人麵前。那人突然見到有人落在自己麵前,嚇得退後幾步。其他人見到突然出現一名美貌女子,不禁麵麵相覷,均不知她為何而來。
水仙兒喝道:“把這些孩子留下,馬上滾。”
那些人見她是來搶孩子的,頓時個個心存警惕。望望四周,發現來的隻有她一人,那些人暗自納悶:她當真是單槍匹馬就想搶回孩子?
一人,估價是帶隊的人,向她喝道:“不知死活的丫頭,快快回家去,別在這裏多管閑事,否則我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水仙兒看他們穿的衣服有點眼熟,於是道:“你們是飛天門的人?”
帶隊那人道:“既然知道我們是飛天門的人,你就不該插手此事。你現在要走,我還可以放你一馬。你快點走吧。”
那人話才說完,隻覺眼前的人影一閃,還沒一眨眼的工夫,水仙兒又回到原地,不過手中多了幾把兵器。那人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配劍已不見蹤影。旁邊幾人也發現自己的兵器落到了她的手上。
“孩子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那些人簡直嚇傻了,看著水仙兒猶如見到鬼魅一般,眼裏露出恐怖的神色。有的人把手放在刀柄上,卻顫抖著不敢拔出來。
帶隊之人知道自己這些人是無論如何都勝不了水仙兒,隻見他吞了下口水,聲音有點緊張道:“我們很想把孩子留下,可是孩子沒了,回去我們是會沒命的,還,還請姑娘給我們留條活路。”
水仙兒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隻道:“孩子我一定要帶走,至於你們,天下有那麼多條路可以走,你們不一定要走那條死路。”
帶隊之人幹咳幾下,才道:“我們隻是要姑娘給我們留點記號,這樣我們回去也好交代。”其他人也紛紛稱是。
“什麼記號?”水仙兒還是不明白。
那人沒想到水仙兒竟連這麼簡單的江湖術語都不懂,有些納悶,但還是直道:“就是把我們打傷了。”
水仙兒明白過來道:“原來是這樣,但我不想打你們,你們自己解決。把孩子都送到前麵來吧。”
那些人懼於她的武功,隻好把那些孩子都送到她麵前。
水仙兒讓那些比較大的孩子背起還不能行走或歲數還小的小孩,就把他們都帶走了。飛天門一幹人見水仙兒不願傷他們,他們隻好自己人傷自己人,裝成遭到襲擊的樣子。水仙兒帶著一幫小孩回到半路,正碰上那些趕來的村民,就把孩子交給他們,因為也順路又一起把他們送回到村裏。那些村民見到失而複得的孩子,高興得又哭又叫,有的摟住自己的孩子失聲痛哭。
水仙兒怕自己受到感染也哭出來,就悄悄地走了。等到那些村民回過神來想感謝水仙兒時,已經找不到她的蹤影,於是以為真的碰到神仙,紛紛跪下來,感謝老天爺派神仙來解救他們的孩子。
離開那個小村子後,水仙兒心情很低落。她想不通飛天門為什麼要派人來抓那些小孩,弄得民間怨聲載道;想到自己雖然將這些小孩救出來了,但他們會不會又到別處去抓小孩,那時又有誰去解救那些小孩?她哀怨地望著蒼天,為什麼民間的老百姓這麼多疾苦?這到底是什麼世道?老天似乎也知道羞愧,躲在烏雲背後不敢露麵。
水仙兒神色悲傷、滿懷心事地走著,突然腳扭了一下,跌坐到地上。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一時失神走錯了方向,趕緊爬起來要返回去,突然聽到山坡的另一邊傳來一陣打鬥聲,奇怪之下,忙過去看個究竟。
轉過山頭,隻看到一群白衣女子正跟一幫漢子打起來,她認出那幫漢子中有一人在寧大海的壽宴上見過,名叫秋楓桐。水仙兒見他們兩邊打得難分難解,生怕他們再打下去,難免會有損傷。於是飛身而下,使出“龍形掌”將雙方的兵器一一卸下。雙方兵器一失,隻能停手。
秋楓桐認出來人是水仙兒顯得有些驚訝,半晌才問起她為何出現在這裏。那一幫人中有的是秋風堂的弟子,有幾個則是其他武林人士,估計是跟秋楓桐順路才會結夥而行,見過水仙兒的也慢慢認出她,均有些吃驚。
那群白衣女子見他們與水仙兒認識,不禁緊張起來。想到方才她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手中兵器已叫人奪去,動作神速,真叫人匪夷所思,若她是對方的幫手,那她們今天豈不是福禍難料?
水仙兒向秋楓桐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禮,才答道:“我隻是路過,聽到有打鬥聲才過來看看。不知你們為何事打起來?”
一容貌嬌美的白衣女子道:“既是路過,那就別再多管閑事,快快讓開。”從其他女子都站到這名女子的身後來看,她應該是這群女子帶頭的。
水仙兒看了她兩眼,道:“我隻是好意,不想看到你們誰有損傷。”
秋楓桐則道:“不知死活的丫頭,兵器都叫人奪去了,還敢在這裏叫嚷!”
那女子氣得漲紅了臉,卻說不出一句話。
水仙兒突然向那女子道:“你可認得彩菱仙子?”
那女子驚道:“你是誰?怎麼也認得我師妹?”
水仙兒笑道:“我姓水,跟彩菱妹妹倒是還談得來。方才見到你們使的劍法跟她使的很相似,故才有些一問。”
那群女子一聽,頓時鬆了口氣,想到她既跟自己的師妹相識,那就是友非敵了。
原先那女子則喜道:“我叫百靈仙子,是彩菱仙子的二師姐。姑娘自稱姓水,那必定就是那位救走我師妹的水姑娘了?”
水仙兒點頭稱是。
“既是如此,這些人都是故意與彩菱為難的人,我們現在要跟他們算清這筆帳,水姑娘你應該不會站在他們那一邊吧?”百靈仙子指著秋楓桐等人道。
這回到秋楓桐等人急了,水仙兒突然與對方攀起交情,隻怕於他們這邊非常不利。
秋楓桐慌道:“水姑娘,那天的事你可是親眼瞧見,是彩菱仙子有錯在先,不能怪我等。”
水仙兒則道:“你們都別在為那天的事爭來爭去,不管誰對誰錯,都暫且放下。彩菱現在在飛天門,飛天門行事古怪,不知他們在打什麼主意,我隻怕她會被玉麵郎君等人利用。所以百靈仙子,你們還是想辦法把她接回來。我也勸過她,不知道她會不會聽我的話?”
百靈仙子道:“姑娘的話似乎有理,可是我們聽說彩菱被人重傷,後又遭人追殺,才被飛天門的人所救,那飛天門應該對我們沒有惡意才是?”
水仙兒奇道:“誰說彩菱被人追殺?”
聽完百靈仙子的述說,水仙兒才知道自從彩菱仙子離開百花島,百花島就一直派人到處追查她的行蹤。彩菱仙子大鬧永寧山莊之後,百花島的人很快也查那裏,不過隻知道彩菱仙子叫一個叫水盈盈的姑娘救走,卻不知道把她帶到哪去了,於是她們給百花島上發回信息。很快島上也派人出來,就連她們的師父也一起出來,因為聽說彩菱仙子被人重傷,現在又遭到追殺,於是她們師父木容仙子也出來追查到底是誰要跟百花島為難。
水仙兒聽說連她們的師父也出動,忙問道:“那木容師父現在到了哪裏?”
百靈仙子道:“師父跟我們同時出來的,估計她老人家現在已經到永寧山莊,師父說要先去永寧山莊算賬,因為很可能就是永寧山莊故意與百花島為難。本來我們也正要趕往永寧山莊,沒想到正好碰上他們,他們跟永寧山莊也是一夥的,剛才還在咒罵彩菱,還說要殺了她,所以我們就跟他們打起來了。”
秋楓桐辯解到:“彩菱仙子不但毀掉牌匾,還傷了我們不少兄弟,害得我們養了幾天傷,現在才能起程。剛才想起來一時氣憤,才罵了她幾句,你們不問情由,上來就對我們大打出手。水姑娘,你來評評理,到底誰是誰非?”其他人也跟著叫嚷。
水仙兒道:“秋堂主,彩菱年幼無知才會做出這些事,還請你們大人大量不要再跟她計較。”接著又向百靈仙子道,“百靈仙子,這件事還是到此為止,別再鬥下去,否則隻會來個兩敗俱傷,便宜了那些挑撥是非的小人。還有,快去攔住你家師父,告訴她沒人要追殺彩菱仙子,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搗鬼,很可能是想讓百花島成為武林的公敵。”
百靈仙子沉思一會,道:“姑娘的話有些道理,可要師父相信姑娘的話隻怕不易。”
秋楓堂道:“水姑娘一直在幫你們,你們難道還不相信她的話?那天寧莊主說過他們不會與彩菱仙子為難,我們也答應過決不向彩菱仙子尋仇。我們江湖中人最講的就是信用,所以我可以保證關於追殺彩菱仙子一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風,你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百花島中一女子道:“你們說你們講信用,可是剛才還在說要殺了彩菱仙子,你說我們能信嗎?”
一武林人士道:“我們就是氣憤才說說而已,哪會真的去找她的麻煩,如果我們真的要去,哪裏還會趕回家去?”
又一女子道:“這裏剛出蘇州城,你們隨時都可以返回去!”
見到百花島眾人一再質疑,眾武林人士紛紛怒罵。
秋楓桐也怒道:“水姑娘,你看不是我們不肯放下恩怨,實在是她們欺人太甚!”
水仙兒道:“秋堂主,你們不用生氣,我會讓她們相信你們。”說完從地上挑起一把劍,然後就耍了起來,她所到之處,樹葉紛紛揚起,在她周圍飄浮卻不下落;周圍的花瓣也飛了起來,在她身邊形成一片花的海洋。等到她停下來,那些落葉、花瓣才飄悠悠落下。
兩邊的人都驚呆了。不過秋楓桐等人是驚異於她的劍法奇妙;而百靈仙子等人是因為她使的竟是她們百花派的百花神劍,個個驚得張大嘴巴,簡直可以塞入一個雞蛋。
百靈仙子驚得連連道:“你,你,你是……”後麵的話卻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水仙兒道:“我想你去跟木容師父說明你看到的這一切,她應該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百靈仙子隻是連連點頭,忘了說話。水仙兒又對秋楓桐等人道:“現在你們可以走了,這回她們不會再為難你們了。”
秋楓桐等人看到百花島一幹人的反應便知道水仙兒跟她們必定有重大關係,心中雖然疑惑,但也不敢探究其中因緣,趕緊說了些場麵話,告別走人。
秋楓桐等人走後,半晌,百靈仙子才回過神來,向水仙兒道:“水姑娘,您不如跟我們一起去見師父,我想她老人家一定會很想見到您的。”百靈仙子見到水仙兒能使出百花神劍,馬上對她恭敬起來。
百花神劍是一門絕世武功,也是百花派的鎮派之寶,向來隻傳掌門人,其他人一律不能學,誰敢偷學就要逐離百花島。不過這已經是上百年前的事了,因為百花神劍早已失傳,現在百花派留下來隻有一招,就是方才水仙兒使的那一招。既說那還是因為一百年前的那位掌門人見她師妹為百花島立下很大功勞,才把百花神劍的第一招傳給她,後來那位掌門人突然死亡,隻好由她同師妹接替掌門之位,從此百花神劍傳下來的就隻有那第一招。
百花派的弟子也隻有從掌門人的嘴裏才知道本派還有那麼厲害的一門武功,木容仙子每每感慨之時,就會把這一招劍法使給弟子們看,她不像曆代掌門那般墨守陳規,老怕弟子們偷學所以從來不使出來給弟子們看。木容仙子倒希望有弟子能從中悟出其它招式,讓百花神劍重新發揚光大。
百靈仙子等人見到水仙兒現在竟然能使出百花神劍,她的來曆肯定不簡單,跟百花島應該也有很大的淵源,對她的態度當然就不一樣。
水仙兒向百靈仙子道:“我現在有事在身,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不過我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你們現在快趕去永寧山莊吧,省得他們又起什麼衝突。我也該起程了。”
百靈仙子見她說得堅持,隻好向她告辭帶著那些姐妹們趕去永寧山莊。
永寧山莊內,現在正劍拔弩張,氣氛十分緊張。
從寧振山等人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現在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件連著一件,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是今天,早上剛送走水仙兒,後來就是碰上李小虎那一檔子事,處理完他的事,眾人剛坐下不久,就聽到下人來報,莊外來了一幫怒氣衝衝的女人,顯然來者不善。前兩天在若南城郊外與飛天門一戰,永寧山莊已是元氣大傷,尚未恢複過來,現在又有人找上門來,不知道等下又會發生何事?永寧山莊看來注定不得安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