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也知道,窮其一生我也不可能把那些煙標收全。後來,幾次搬家,我小時候千辛萬苦收來的那些煙標也不知遺落於何處了。
打鳥
我試過,用自製彈弓打鳥其實挺難的。家的後麵是一片樹林,我和一個同學做好平生的第一個彈弓,便興奮地往樹林裏鑽,等待著鳥的來臨。很久很久,總算聽到鳥的叫聲,一會兒好像很遠,一會兒好像很近,就是不見其蹤影。鳥好像知道了有人準備好了彈弓潛伏在樹林,叫得特別緊張而急促,好像是在說:“別來!遠點!”
往往是這樣,在我們幾近絕望的時候,鳥來了,它就落在我前麵的樹枝上,我正與它打著照麵,見它流露出驚恐的眼神,不逃避,隻盯著我看。旁邊同學在輕聲催促:“快打!快打!”而我似乎腦中一片空白,這鳥來得太突然了,我被它那惶恐的眼神震住了。它是一隻麻雀,也難怪,在全國一片上下除“四害”的熱潮中,這麻雀早已成了驚弓之鳥。在猶豫的一刹那,我錯過了最佳的捕獵時機,這隻麻雀飛走了。
用彈弓打鳥真是挺難的活,它需要眼力、臂力、四處奔走的腿力,需要瞄準鳥時的一凝神和鳥來不及反應的一愣神,當然,最需要的是鳥的出現。大人們說鳥是活人參,可以補腦、治頭痛,這樣,用各種方法打鳥、捕鳥的人就更多了,鳥也日漸稀少。但也很奇怪,當我們不打算打鳥的時候,卻發現了大群鳥出現,尤其在傍晚,大群的鳥在空中盤旋,這便是人們常說的百鳥歸林。有人想到更陰的手段:打不著鳥,搗鳥窩。夜晚,我們扛來梯子,高度不夠就兩節梯子接在一起,往白天就看好了的屋簷下的鳥窩邊靠,我被推舉為第一個上的人,於是麻著膽子把手往鳥窩裏伸。鳥窩空蕩蕩的,我隻碰到幾根茅草,但突然我的手被什麼熱乎乎的物體重重地撞了一下,本能的反應,我一縮手,幾隻鳥撲騰著飛走了。我這才相信,真的有鳥!底下的小朋友一片躁動,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我重又鼓起勇氣,把手伸進去,觸摸到鳥巢了,我小心翼翼地將鳥巢移出來,用手電筒一照,發現了戰利品:兩枚鳥蛋。
打鳥的事當然沒有作罷。一個重大的轉折便是小鎮上出現氣槍了,剛退伍的大哥,還沒有分配工作,不知他從哪兒弄來一把氣槍,帶上我去打鳥。他狙擊手般的槍法讓我大開眼界,在路邊,他隻要一蹲,瞄準前麵路基上正在蹦跳著覓食的鳥,一槍就是一隻。在樹叢中更不用說,鳥一隻隻被擊落,來幫他撿鳥的我,被紛紛落下的鳥弄得手忙腳亂,剛想挪步,“咚”一隻大鳥從我的頭頂落下,還好我戴了草帽,不然肯定會有“滅頂之災”——被鳥砸暈。大哥說這鳥叫“斑鳩”,也叫“野鴿子”,燉湯吃最補了。
我跟著大哥手提一大網袋被擊斃的鳥回家,引來路人的側目。那年月,因為鳥與人類爭食,天上的鳥是可以隨便打的,就是鳳凰你能打下來也歸你。小鎮裏打鳥的人挺多,商店的氣槍子彈經常脫銷,但奇怪的是,麵對人們的濫殺,鳥卻似乎永不絕跡。隻要留心,還是可以發現正在奔逃的鳥。可憐的鳥啊,處處是險境和窺視的眼睛,人們隨時準備奪走它們的小命。
捉迷藏
現在的孩子無法想象,那時,我們捉迷藏是怎樣一場聲勢浩大的遊戲。首先是人數上,少則七八個人,多則十幾個人,範圍以一棟三層樓房和一個大院子,或那棟老屋,或幾條街道為標準。有時已近黃昏,有幾個怎麼也找不著了,也就不管,各自散夥回家,改天再來。
在父親所在單位的大院子,常年堆滿了巨大的原木和毛竹,有時,我們就在這裏捉迷藏。院子是敞開式的,沒有圍牆,後來發現附近經常有人偷盜木材,便沿水塘用大塊的紅石砌了一堵圍牆,將院子與附近街上住戶隔開。記憶中,那條街上姓羅的人都很凶悍,經常來父親單位尋恤鬧事,那些小孩打群架也很厲害,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了不惹事,我們便隻在院子裏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