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樹半睡半醒間,忽然聽到一陣犬吠,狗叫的汪汪汪,好似有賊一般。伴著狗吠,還隱隱約約的聽到人聲喧囂,吵鬧,驚得宋嘉樹猛然坐起。去聽,狗還在喘,叫。
人聲,有。好似在罵架,聽得隱隱約約,高高低低,斷斷續續,並不是很清晰。這些鄉間的罵人話,宋嘉樹聽得不是很懂,因為方言性詞語太多。隻曉得,似乎罵人的這人,很憤怒,很憤怒。
聽意思,也就是在罵,你媽的,怎麼不去死。我楞死你個憋孫東西......欺負人。半夜不睡覺,跑人家家敗東西什麼的。你媽的有病什麼的。而且,有意思的,還有人跟他對罵。
對罵的人,罵得內容,宋嘉樹正巧給聽得清清晰晰。“恁媽來個屄,我就欺摸恁哩!隻要你敢出來,我就捅死你個鱉孫!”
“誰坼個光肚子,我就捅死誰!恁隻要敢出來!......恁說我傻,恁他媽的才傻......”
宋嘉樹呆過幾年長平,知道這人說的“光肚子”是脫得光光不穿一件衣服的裸體,“欺摸”意思氣恁,還就專欺負恁這些軟蛋,不敢吭氣又不敢拿他怎樣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惡俗的真實的農村罵架,心裏清醒得不得了。就支著耳朵,想聽個明白。
吵吵嚷嚷的,似乎起來了不少被吵醒的看熱鬧的人,在勸,又吵又罵。鬧了足有大半個小時,宋嘉樹抬眼望了望對麵睡得沉沉,沒有任何驚擾的柳青沉,心歎,這麼大的動靜都聽不到,得有多困?還好,他是老大,是兒子,不然,這份累就是兜兜的。
宋嘉樹想到兜兜,忽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去看閨女好沒好。他趕緊掀開被子,蹬上鞋子,趁著月色和星光,打開門路下的燈,推開西屋的門。
柳家西屋的門是老式的一字橫貫鎖,晚上的時候,是要從裏麵貫起。柳帶煙睡的時候,想著,時間尚早,等她夜裏八九點醒了,要去廁所了,再貫門也不晚。反正上一世她睡在西屋的時候,從來都是不貫門。可是,今兒一覺睡得她沒有起夜,就自然忘了從裏麵貫門。
所以,宋嘉樹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他怕大燈光會驚醒孩子,就拿著手機,打著手機的電燈,進屋。孩子睡得很好,摸摸頭,出了汗,有點黏黏的,已經不是那麼燙了。宋嘉樹提著的心總算舒緩了。
柳帶煙的胳膊,一個搭在外麵的被子上,一個攥成小拳頭,舉在耳側邊,長發貼麵。許是呼吸不太順暢,小丫頭的嘴巴也是微微的翕合。宋嘉樹摸了摸孩子的胳膊,因為穿的睡衣是半袖,胳膊涼涼的,宋嘉樹怕她再受涼激著,就把手和胳膊都給她輕輕的拿到被子裏麵蓋著。
柳帶煙許是感覺到有人動她了,眼皮子動了動,半張著眼,因為太困倦,眼睛拉不開,哼哼唧的嗯嗯著,翻了個身。應該是感覺到了,來人是熟悉的人,沒有任何威脅,就又安然地合著眼皮,舔了舔嘴皮子,呼著氣,呼呼睡。
宋嘉樹失笑,看著孩子舔嘴唇的動作,一愣,想,這是渴了吧?一般發熱了,要出汗的,出了汗肯定缺水。他記得睡覺前,帶煙三嬸兒給燒了一壺茶,還特意把茶瓶給提到了西屋門口邊放著。
宋嘉樹轉身到外麵,照了照外間的茶幾和電視桌,電視桌邊上的一次性紙杯還有幾隻。他放下手機,將有燈光的一麵朝上,拿了一隻杯子,把茶瓶掂到屋內,倒了一杯水,有點燙,不能立即喝。桌子上的白瓷碗還沒收走,裏麵還剩大半碗水。應該是姑娘睡覺前吃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