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曄又道:“孫權當然明白老曹的想法,但在另一方麵,他又不可能會真的對將軍你不作出任何的防備。而且再怎麼樣,孫權也會將將軍你視為榻側之敵,一有機會他也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對將軍出手。隻是一則他不敢把事情鬧大,以免掉入老曹的陷阱之中,二則將軍一向以來與孫權也算是交好,他要是沒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那便是師出無名。因為將軍你是江東豪族子弟,在曆任高官之後成為新州牧守,江東各家豪族現在都以將軍為榮,孫權若是師出無名,那些以將軍為榮的江東豪族必然就會對孫權心生反感進而生出禍亂。這種險,孫權是不敢去冒的。”
陸仁化身為啄米的小雞,一直在連連的點頭。這一類的事情陸仁固然有想到,可說真的因為孫尚香來得太突然了,陸仁一下子也想不了那麼全麵,或者說在短時間之內想得不會那麼清清楚楚、條理分明。
劉曄道:“所以現在孫權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是與將軍和,一條是與將軍戰。和者,孫權還不清楚將軍心裏的想法,所以需要有人來夷州試探一下將軍的想法;戰者,孫權則需要一個合理的出師之名。所以在下認為,孫郡主此番來夷州遊玩,與其說是孫郡主偷偷跑來的,到不如說是在孫權有意之下縱容的。
“孫郡主與將軍、幾位夫人的私交頗佳,由她來試一試將軍這裏的口風本來就是上佳之選,若是將軍如以往那般對孫郡主招待周到,在孫權看來就是將軍你對江東仍持交好之意,孫權自然會心安不少;反過來,如果將軍因為擔憂孫權覬覦而冒然將孫尚香扣為人質的話,那便是將軍你失理在先,孫權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與將軍棄好成仇,進而對將軍用兵,而且這諸多的罵名反而是由將軍你來背負。”
陸仁接著點頭,徐庶在一旁忽然問道:“兄長扣孫尚香為質,所為者就是逼迫孫權有所顧忌而不敢向夷州用兵,可為何子陽先生說孫權正好能向兄長用兵?孫權難道就不會顧忌一下自己的親妹妹?”
陸仁沒說話,心說徐庶你還不知道孫權這小子其實有多狠,而劉曄則是笑而答道:“孫權敢這麼做是因為他有底氣。人質?將軍扣下孫郡主隻不過是扣下了一介無用女子,既然是無用的女子,在必要的時候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再者,將軍隻是能扣下一個,孫權想扣的話,卻可以扣下整整一個宗族!”
這話讓徐庶愣了愣,陸仁這裏則是當時就見了一身的冷汗,心說還好當時自己沒頭腦發熱。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陸仁再怎麼樣也掛著個吳郡陸氏子弟的名頭,而且陸遜、陸績這幫子人就在孫權的手下當著官,孫權要扣人質的話還真是一扣就是一大幫。更要命的是這種事一但真的發生了的話,罵名全得是自己來背著,他孫權貌似啥事都沒有,誰讓事情是自己這裏先惹出來的?
再說得明白點,陸遜、陸績的那一支陸氏宗族畢竟是吳郡陸氏的本家宗族,陸仁的動靜雖然鬧得大,可以隻是支族,要是事情真的鬧騰起來,陸遜那頭怪的會是陸仁而不是孫權,至少也得是陸仁攤上七成的罵名,另外三成的罵名才是孫權的。而在對待吳郡陸氏的問題上,陸仁是將其視作江東地區最重要的合作夥伴,孫權則是得防著吳郡陸氏,甚至隻要有合適的機會就會對吳郡陸氏來個斬草除根。所以真要是鬧了起來,陸仁得吃多大的虧?再說得刻骨一點,陸仁要是亂來的話,幾乎等於是把送了一把刀給孫權,而且還是讓孫權用這把刀來砍掉陸仁的一條手臂。
這頭的劉曄看了陸仁幾眼,默默的點了點頭,隨即出聲笑道:“幸好將軍心思慎密,沒有對孫郡主有什麼過份舉動。畢竟孫權現在是將目光盯在了老曹的身上,沒有必要的話他也不想和將軍翻臉,至少也是在明麵上不想和將軍在這個時候翻臉。而將軍對孫郡主待之甚厚,一則可以不給孫權落以舌柄,二則也可以讓孫權暫且安心,將軍亦可因此得來數年的安寧之局。不過恕在下直言,對孫權的防範切不可因此而放鬆。”
陸仁點點頭,其實對孫權的防範工作一向是陸仁這裏的重中之重,從來就不敢怠慢半分。隻是攤上了這些事吧,說頭不痛那是假的。當下先是甩了甩頭,暫時把這些事情扔去一邊,陸仁舉杯向劉曄道:“這些事暫且還是先順其自然吧,說得多了、做得多了,說不定反而會有什麼反效果……咱們這頓吃好喝好。子陽,下午我帶你去個地方看看。”
劉曄好奇道:“什麼地方?”
陸仁嗬嗬一笑:“印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