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基本可以放心,有時候車裏載一包錢,感覺進入地下車庫就安全了,這種安全感很重要。特別是等你有了孩子之後,這世道能讓小碎花隨心所欲地在草坪亂跑的地方,太難得了。”
“我就住研發中心,晚上安靜得無法想象,可以看很多書,阿三也說住那兒後心靜了許多。”
嘉麗難得插進來一句話:“柳鈞,我看你眼睛好多紅血絲,眼皮也有個小包鼓起,你有沒有去查過血壓?”
“我家父母兩係都沒有高血壓史,我估計不會有高血壓。不過我們做工廠的每天不是對內吵就是對外吵,按下葫蘆起來瓢,天天火氣旺盛,阿三每天給我吃降火湯水。不像宏明,誰看見宏明都讚一聲儒商,看見我肯定就兩個字:奸商。”
大家都笑,錢宏明看柳鈞,剛回國時候就已經不雅致,現在每天混在工業區,當然更加粗糙。似乎現在的柳鈞更適合豆漿白酒,而他錢宏明則是悱惻在牛奶與紅酒之間。
一會兒崔冰冰打來電話,應酬結束,讓柳鈞去接。錢宏明送柳鈞下去,順手拿上一盒最近正熱俏的精裝庫爾勒香梨,非常友好地送給大樓值班的保安。柳鈞回頭接上崔冰冰,告訴她錢宏明如此細膩友好,崔冰冰感覺錢宏明比柳鈞會做人,而且高明一大截。
但有一件事,崔冰冰非得弄明白不可,她今天在本市新開張的五星級酒店請客吃飯用了柳鈞的VIP卡,結賬小姐才走出去不久,一位妝容精致看似高管的年輕女子就過來。女高管看見是她用那張VIP卡,臉上神情有點兒不對勁,崔冰冰心裏含了一包的醋,抓住正為她開車的柳鈞追問。
“楊邐,楊巡的妹妹,以前住我隔壁,結婚後搬走,老熟人啊。”
“沒有更進一步的關係?或者,請你再做進一步的描繪。”
對於崔冰冰這樣的明白人,柳鈞並不做隱瞞:“男人跟女人的友誼很少有純粹的,不夾雜點兒荷爾蒙不可能,但絕大多數也就流於柏拉圖式,再進一步又不可能,都知道越線是個大麻煩。大家心知肚明就容易相處,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還不是一樣道理。”
崔冰冰聽著鬱悶得不行,扭頭看身邊人硬朗的線條,她起碼是一看見就喜歡得不行,都來不及探索此人有沒有靈魂。她想象得出楊邐作為柳鈞死對頭楊巡的妹妹,卻與柳鈞保持良好而不純粹的友誼,這其中得有多少荷爾蒙,而她更不知道全市還有多少個楊邐等她去發現。
柳鈞見崔冰冰沉默,奇道:“你還為這種事生氣?”
“是你的態度,太不擔心我生氣,太理直氣壯了點兒。”
“實話嘛,難道你也學那些小姑娘玩態度決定論了?”
“既然你那麼愛實話實說,那麼你說實話你從小到大有多少個這樣的女朋友?”
柳鈞哪兒數得過來,隻能“嗬嗬”一笑,道:“趕緊結婚,省得疑神疑鬼。”
“又拿結婚作擋箭牌。你怎麼不問問我身邊有多少這樣的男朋友。”可是崔冰冰心知肚明,柳鈞根本就不必擔心她,他們之間,唯有她單方麵地擔心個沒完。
“你看看,一說到結婚,你又用倒打一耙法來回避。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騰飛的資金來自我爸爸,但是當初為了弄個外資招牌享受優惠政策,不得不用我的名字注冊驗資,出資人不得不是我。這是一筆糊塗賬。所以我們婚前有必要簽協議明確一下我爸的權利,我絕對沒有拿你當外人的意思。你別一說協議就好像我在為離婚做準備,我沒那意思,這隻是現代人步入婚姻的一道程序,你是明白人,怎麼就在這兒擱淺了呢?”
“你別總讓我做明白人,我不想做了,我現在改信奉態度決定論,你怎麼就一點兒都不在意我心裏不舒服呢。”
“呃,我不應該提,這方麵觀念不同,一談就傷感情。”
“可問題就這麼拖著不解決?我也再次聲明,我一看見你那事無巨細的協議就影響感情。我隻需要感覺良好的婚姻,不願勉強自己。”
“我們這樣在一起,而不結婚,這在中國社會,對你影響最大。你……理性點兒好不好?”
“我很理性,我清楚我的婚姻需要的是什麼,我寧可這麼堅持著讓你傷感情,在社會上傷名譽。”崔冰冰今晚喝了點兒酒,說話更加直接,“如果你能像我愛你一樣愛我,你還會提那麼多條款嗎?”
“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如果不愛我跟你結婚做什麼。不跟你說,算我白說。”
崔冰冰越想越悶:“轉彎,送我去我老巢。”
柳鈞斜睨過去,見崔冰冰一臉生氣,他知道又是這種結局,隻得再次提醒自己下次不可再提結婚,可是他不提,難道等崔冰冰提?觀念不同,簡直是一個死結。他伸手攬住崔冰冰脖子輕輕撫摸,但沒轉彎。崔冰冰也不再提,她就是被柳鈞看死的明白人。等回到科技園區住處,兩人照樣該幹嗎幹嗎,跟什麼都沒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