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話,氣氛開始沉抑。楊越知道,這些百姓幾乎都是沒有活路,才會不遠萬裏投靠天京的,就為了一口吃食、一個生計。
可是卻被天京放棄,然而,反觀楊秀清做的也沒有錯,他必須優先供給天京城的守城將士,如果連他們都吃不上飯,那麼江北江南的清軍自然會趁機進攻。
這一切,都是取舍,雖然那些婦女是無辜的,可是權衡利弊,他卻隻有這麼做。
“希望這些糧食能夠緩解天京的饑荒吧。”楊越無奈地說。
石達開搖了搖頭說:“還是不夠呀,這些大部分都是繳獲湘軍的,我們自己的軍糧其實都不夠。這些已經是極限了,送到天京的話,也隻能勉強緩個幾個月而已。”
楊越沉默,石達開說的幾個月時間,便是已經一人一天一頓的極限了,而且是稀粥,僅限於讓人不至於餓死。
石達開過了很久才說:“還是需要一塊產糧地呀,天京附近已經被清軍掐住了,可是我們必須要開辟新的地區,才能為天國提供源源不斷的糧食。”
楊越聞言,低著頭,若有所思。
...
下午,告別石達開和顧大均等人,楊越上了船。在他們運兵船後麵,多了很多條運糧船,他們大小不一,每艘船都有太平軍士兵的身影。
船體搖搖晃晃,在浪花的拍打下漸漸開始行動,一行船隻緩緩駛離安慶,朝著長江的東北麵前行。
長江以南二月份的天氣很冷,夾雜著江風,刮得旗子呼呼作響。甲板上輪值的凱旋營士兵在寒風中挺直背板,目視波濤洶湧的長江。
楊越靜靜地站在甲板上,石頭從身後走來,笑嗬嗬地道:“怎麼,大哥你想嫂子了?”
楊越笑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望著船下的江水不做聲。石信天看得出他有心事,於是也不再多說,隻是站在他旁邊,一同看著底下的江水。
“石頭。”
“嗯?”
“這次回去,你就討個老婆吧。”
“啊?”石信天驚訝地扭頭看著他,不知道楊越為何忽然給他說這個,不知覺間,他十九歲的臉上有些微紅。
楊越笑道:“你年紀差不多了。”
“大哥你為何忽然說這個。”
“沒有,隻是你討了老婆之後,石大爺泉下一定會很開心的。”
話音落下,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之中。楊越想起了他來到這個時代吃的第一碗湯,老石頭給他的那碗清淡的魚湯。
轉眼間,從那洞庭湖小漁村出來,悠悠轉轉已經折騰兩年時間了,曾經的孩子石信天如今在楊越麾下,也是一名有名有姓的將領了。而楊越,兩年時間裏,他也經曆了很多,體會到很多事情的無可奈何。
石信天搖頭:“我不,我要等大哥你的孩子出生之後我再討老婆。”
楊越微微一笑,仿佛忽然想起了倪嬬靜,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一個勁的吃中藥。
遠處的船傳來一陣喧囂,隨著人的呼喊聲,楊越遠遠眺望,他已經看到了天京那巍峨的城牆了。
城牆不遠處一隊士兵嚴陣以待監視著江南大營的動向,與此同時,他們的人也在熟絡地幫助他們靠岸。
天京到了。
凱旋營在吳成良的命令下下船集結待命,迎麵而來負責協助的太平軍紛紛持刀站立,嚴陣以待。
楊越瞧見了太平軍領頭的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將領,他快步走過去,卻見對方死死望著江南大營的方向,並沒有注意到自己。
“咳咳,在下凱旋營楊越,敢問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聽見身旁聲音,那名中年將領一驚,扭頭瞧見楊越後連忙拱手道:“是在下怠慢了,末將是二十指揮李秀成,在此接應將軍,楊將軍隻需稍事休息。”
楊越怔住,再一次打量麵前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卻見他已經不再看自己,而是專心警戒江南大營的襲擊。
麵前這人便是太平天國兩個支柱之一的李秀成,他比陳玉成要大,麵目也十分的老練。
楊越記得,這個李秀成是金田起義的老兵,一路走來,在定都天京後,楊秀清親自提拔李秀成為右四軍帥,把守太平軍太平門外新營,不久,又升為後四監軍,把守儀鳳門外高橋。
同年11月,李秀成隨石達開赴安慶撫民,他“勤勞學練,生性秉直,不辭勞苦”“逢輕重苦難不辭”,“修營作寨,無不盡心”。1854年春,胡以晃攻占廬州府,李秀成被調往廬郡“守把安民”,並提拔為二十指揮。
楊越想了想他目前還不起眼的身份,身體頓了片刻,陪著他站在他的旁邊,瞧見個個太平軍大敵當前的模樣,他記得離開天京時,楊秀清還並沒有很重視江南大營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