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九思被帶入堂下的一座石室中,二名弟子將他推進門去,便將石門關上。
成九思坐在牆角,打量室中環境。卻見這石室不過十尺方圓,並無窗子,隻在牆上近室頂處有兩三個拳頭大的氣孔,再就是那石門上,亦有著一絲微微的縫隙。
透過石門的縫隙,堂上的說話聲隱隱可聞。隻聽邱冷月向眾弟子道:“今日沒你們的事了,都回去休息罷。”繼而是眾弟子陸續退下的腳步聲。
又過了片刻,隻聽邱冷月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你將她送走了?”
那白衣男子道:“不錯,我給她帶了足夠的食物和清水,點了她的昏睡穴,將她送了出去,還給她指明了道路,讓她自己走了。”
邱月歎道:“師弟,今日已有了這等事實,你怎的還是如此癡心,執迷不悟?”
白衣男子道:“師姐,你怎的如此懷疑師妹?素女門門規嚴謹,師妹又如何會明知故犯?”
邱冷月道:“不是我胡亂猜想,是你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你當真沒有看出,那小姑娘生得與她多麼相像?不是她親生的,哪個抱養的會生出這般模樣?”
白衣男子急道:“師姐……”
邱冷月打斷道:“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是在拚命將她往好處想,編一些漂亮的謊言來騙自己。我還知道你在心裏很怨恨你這個師姐,是也不是?”
白衣男子道:“我並不曾怨過師姐……”
邱冷月歎道:“算了,是不是怨我,你自己心知肚明。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都去休息罷。”接著便是二人離去的腳步聲,此後再無了聲音。
成九思獨坐石室中,麵對著黑暗和寂靜,心中反複思量著邱冷月與白衣男子的對話,茫然一片,理不出頭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有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繼而石門軋軋而開,一個人影閃身而入,借著門外微光看得分明,正是方才站在最後的蒙麵白衣少女。
成九思一驚,躍起身來,道:“你是什麼人?來做什麼?”
那少女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別出聲,我來救你出去!”
成九思正自驚愕之間,蒙麵少女已一把拉起他,向外行去。行得幾步,卻又忽然停下,自懷中取出一條手帕,道:“須得蒙上你的眼睛,以免你看到了素女門的路徑所在。”將手帕蒙到了成九思的眼睛上。
成九思但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之氣自帕上傳來,竟似曾相識一般,心中不由對蒙麵少女有了信任之感。
蒙麵少女拉起成九思的手,在原地轉了也不知有幾十個圈子,將一顆藥丸納入成九思口中,低聲道:“不要出聲,跟我走!”
成九思被蒙麵少女拉著一路前行,隻覺她一隻柔嫩細膩的小手握著自己的手,真有說不出的舒適快意,心中竟盼著這段路程越長越好。
行了不遠,忽中前方有人道:“小師妹,你這是去作甚?”
蒙麵少女道:“師父有令,命我提這小子去她那裏拷問。”話猶未了,隻聞得一陣奇香撲鼻,又聽“啊喲”,“啊喲”幾聲,那幾人均已倒了下去。
蒙麵少女笑道:“幾位師姐聞了這忘憂香,非三個時辰不能醒轉,我們快走罷。”拉著成九思又轉了幾十個圈子,這才繼續前行。
就這樣,每至一處守衛關卡,蒙麵少女都以忘憂香將守衛弟子迷倒,然後帶著成九思大轉圈子,再向前行。
也不知行了多遠,成九思感到腳下所踏已非石板地,而是鬆軟的沙地,心知已自素女門行出,行入了大漠。
蒙麵少女卻仍不將成九思蒙眼手帕取下,依舊拉著他前行,卻不照直而走,而是東兜一個圈子,東繞一個彎子,曲曲折折的行走。
就這樣走了許久,成九思正感精疲力盡,忽聽蒙麵少女道:“走得夠遠了,你將手帕摘下來吧。”
成九思將手帕取下,卻見天上繁星點點,正是深夜。極目天際,正看到一點流星劃過夜空,心中不覺一痛,憶起當日與王蕙君同觀流星的往事,頗為感傷,不由脫口唱道:“煙花漫天飛,誰為你憔悴?不過是醉眼看花花也醉。流星漫天飛,誰為你憔悴?不過是緣來緣散緣如水!”這曲子正是當日王蕙君所唱,在成九思心中印象極深,他時常在無人處獨吟唱,追憶往事,空自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