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月握住他的手,拉著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猛然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正是夜晚,深藍的天幕如同大海,廣闊地望不到盡頭,細碎地閃爍著無數的繁星,那些星星仿佛是活得,歡快地震顫著,像是在歌唱。
閻王被這樣的浩大與深情震撼,他掌管靈界上千年,直到此刻才驀然發現,在這遼闊的星空下,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渺小而短暫的生命。
霧月輕輕歎息道:“你看,多美麗,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我們的責任,也不過是為了這寧靜的星空罷了。”
閻王難過地說:“你就不能讓我做一次自私的父親嗎?我隻想留住自己的女兒。”
霧月溫柔地依靠在他懷中:“對你,對藏馬來說,我都代表著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曆,你們都為了我承受了靈魂的太多逼迫,我不能再剝奪你們的自由。若我留下,隻能是因為貪戀,或是因為恩慈,但這不是愛,我愛你們,無法以不愛的方式在一起。”
“可是你還這樣年輕……”
霧月微笑了一下:“我不會死啊,我會一直活下去,和這美麗的星空一起。”
“可是,你原諒靈界帶給你的不公和苦難了嗎?”
“付出但不要執著地要求回報,爸爸,這是我在魔界一年來的全部所得,也是藏馬教會我的東西。”
她第一次叫他爸爸,還原了他們真實的身份,他們是父女,血脈貫通,不可分割。他們終於能夠彼此信任,並且原諒。
回到人間之後藏馬過著一種比任何普通人都要普通的生活,在繼父的公司工作,朝九晚五,公司裏有舒適潔淨的椅子和中央空調,回到家有媽媽的熱氣騰騰的晚飯。他的工作剛剛起步,薪水福利都很好,家人也都滿意。
誌保利太太在丈夫和兒子的一致要求下終於辭去了工作,在家做全職主婦,每天早上做全家的早餐,一家四口圍著餐桌吃飯,讀報紙,先是小秀一去上學,然後是秀一開車和繼父一起去上班,這樣有條不紊的早晨,是誌保利太太平靜滿足的一天的開始。
藏馬有時候還是必須回魔界去,向繼父請假的理由大多是參觀展覽、同學聚會、體育比賽等等,年輕人可以有豐富多彩的借口。誌保利總是幫著兒子說話,她也不問秀一到底去了哪裏,有時候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質的人是快樂的;而能夠假裝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質的人,卻是幸福的。
藏馬確信現在的誌保利是幸福的,他所有的努力就是要把這份幸福維持下去。但不是所有人都會有這樣的幸福,比如那個藍色眼睛的少女,她笑著對他說:我們是不自由的,你一直都知道……她背負的東西要比旁人多,得到的卻很少。
飛影留在魔界繼續為軀工作,他和那個全身纏滿繃帶的女人有著模糊的對峙與默契,當他作出這項選擇的時候,連藏馬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軀。直到一天晚上滿身是傷的飛影突然從他們家的窗戶翻進來。
“怎麼魔界出現了厲害的敵人?”藏馬故作不知地開他的玩笑,他們自比武大會後就不曾見麵,現在見到他自然高興。
飛影冷冷地哼了一聲,自言自語地嘟囔:“如果在比武大賽上發揮出這樣的力量,她大概不會輸給煙鬼……”
藏馬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兩口子打架,這樣的案件軍事部不能受理……”
話還沒說完飛影就撲上來狠狠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再敢胡說我就宰了你!”
隔壁的小秀一聽見動靜,過來敲敲門問:“哥哥,有事嗎?”
藏馬疼得直咧嘴,一邊捂著肚子向飛影使眼色讓他安靜下來,一邊故作輕鬆地向門外道:“沒事,我剛剛碰掉了一本書。”
聽腳步聲確信小秀一已經回房了,他才覺得為了保證今天晚上自己家的房子免遭火災,還是不要再開這個家夥的玩笑比較好。他一本正經地問:“你今天找我有事嗎?”
飛影語氣含糊地說:“你幫我,找一盆花……”
藏馬忍不住“噗”得一笑,看見飛影又狠狠地回過頭看著他,趕緊咳嗽兩聲掩飾過去,正色聽他把話說完,道:“沒問題,你要的花我馬上就可準備好,不過你究竟要幹什麼呢?這不是你一貫的風格呀?”
飛影很酷地一擺頭:“一點無聊的小事,你不必操心。作為回報,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麼?”藏馬有些詫訝地問,因為他聽出飛影的語氣不大正常。
飛影斜眼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每一個窗戶裏都有一份實在的幸福,藏馬也融入了這樣的幸福中嗎?那他為什麼還要在魔界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