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恐怖(3 / 3)

低下頭,望著霧月的神情卻帶著溫柔的憐愛,輕輕道:“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乖乖呆在這裏,哪兒也別去,好麼?”

霧月的口中似含著一顆苦膽,她在鏡中看著日耀緩步向外走去,忽然顫抖起來,僵硬地轉過頭去,用沙啞的聲音問:“你……非殺人不可嗎?”

日耀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歎了口氣道:“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帶你走,我不想看你重蹈月魂的覆轍。”

霧月霍得站起身,眼睛因為憤怒而睜大,高聲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留住我?就算是屍體你也不肯放手是不是?!”

日耀似乎真的是倦了,他閉上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後轉過身走到霧月身邊,手撫上她的肩膀,沒怎麼用力就將她按回了椅子,他的手中牽扯出一根細細的金色絲線,一圈又一圈,纏繞著將霧月的身體縛在椅子上,淡漠地說:“要聽話,等我回來。”

霧月驚覺得發現,自己的身體被縛住的同時,體內的妖力也無法驅動了,這絲線是那麼細,卻就是無法掙開,她明白了,這是結界。

那麼意味著,她不能戰鬥,不能自殺,隻能等,等待這場戰鬥的結局,然而,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她噙著淚,仰頭望著日耀,感覺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無力,以及……恐懼……

日耀輕輕掩上門,在亭子裏坐下來,他拿起三弦琴,卻不想彈,周圍太寂靜,有如死亡一般的寂靜,一如他的心。他知道很快會有一場戰鬥,雖然很久沒有戰鬥了,但他並不畏懼,因為的確,這個世上不可能有什麼人——或者物,能超越他的力量,他隻需要幫這幾個闖入者做一個結束——生命的結束。

可是他心裏的感覺沒有一絲快意,心喪欲死,他曾兩次有過這種感覺,一次是在殺了那個女人後,一次是月魂離開後。心喪欲死是什麼滋味?就是生命的輝煌,已經沉寂,絢爛已經剝落,璀璨奪目的,已經褪色,就是雖然活著,卻沒有任何期待。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再次有這樣的感覺,難道說……

日耀那一貫如止水的心裏,忽然掠過某種不祥的意味……

當幽助來到庭院門口的時候,他差點要問藏馬,那個坐在亭中的人,真的是日耀嗎?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俊秀而憂悒的人。這個人的一舉手,一投足,一展眉,一回眸,都有說不出的淡雅和憂愁,就像高山的白雪,遺世而獨立,仿佛寂天寞地,卻又不求世間同情。他抱著琴平和地坐在那裏,似乎是在傾聽一個縈繞在空氣裏的音符,原來,一個人可以寂寞地這樣不在乎。

可是幽助卻突然感覺到,一踏進這個庭院,藏馬的呼吸立刻變了,就像在被壓迫之中發出來的,安靜卻又沉重,像是最警醒的獵豹窺視左右,隨時可以暴起攫人。這麼久以來,他隻在少數的幾次生死之戰中聽到過這樣的呼吸聲,幽助知道,這是藏馬身體裏所殘留的妖狐的氣質,越是在臨決戰、賭生死關頭越是冷靜、越是快意的氣質。

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日耀了,他慢慢握起了拳頭。

日耀回過頭,語氣輕柔地像飄落的花瓣:“你們……還是來了……”

藏馬的眼睛從射出冷冷的光,一如他的聲音:“我要見霧月姬。”

“嗬……”日耀卻微笑了,眼神中帶著憐憫,道:“不要再往前走了,我答應過黃泉,現在不殺你,我不想失約。”

藏馬的眼中騰起一道冷厲的光,無比堅定地重複著:“我要見霧月,我要帶她走!”

日耀微微仰起臉,像在思索什麼,又像是在等待什麼,幽助抓住這個空隙,向藏馬使個眼色,雙足一點便直撲進去,他覺得,與這個毫不知底細的人對敵,與其等他動手自己措手不及,不如搶先發動!

日耀依然望著天,他隻是抬起手來,那麼漫不經心地彈了一下。

藏馬的心裏陡然一緊,雖然他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但是在日耀遠遠抬手一彈的刹那,近千年的戰鬥生涯所培養出的本能,讓他在那一瞬間便感覺到了“死氣”——慢得一刻便要送命的死氣!他高聲喊道:“幽助小心!”幽助一愣,忙飛身躍起,但還是晚了一步,在他掠起的刹那、他感到身上的衣衫發出破裂的撕響,隨即胸腹間傳來涼意——他身子還在繼續拔高,然而一低頭,卻看到暗夜裏胸腹間霍然裂開了一道血縫!

同時,他身下的那棵薔薇樹發出“喀嚓嚓”的聲音,從中心斷裂開來!

藏馬一步搶上去,揮舞的長鞭迅速織成一片滴水不進的光幕,隻聽見光幕中發出幾聲細細的嗤響,卻看不到撞上鞭子的究竟是什麼武器。

幽助翻身在藏馬身後落下,按了一下傷口,臉色慘白地失聲道:“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藏馬的額頭滲出一層汗珠,他緊緊握著鞭子:“這是光影術,用光線做武器。”

日耀仍然淡笑著,緩緩點頭:“沒錯,是光影術,但是你們看不見。”

藏馬咬了一下嘴唇,他見過霧月的光影術,但是她還需要凝聚妖力才能發出,破空也不能無形無聲,而日耀……他射出的時候,自己竟然連殺氣也感覺不到。他深深吸了口氣,想讓自己變成妖狐的狀態,隻有那樣,他才有可能看見日耀的光影!可是一股妖力流淌到胸口的時候,卻就是無法凝聚,稍稍一頓,便轟然而散,震得他不由自主晃了一下。

看來,他還無法將閻王的靈力轉化為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