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助一路飛奔著跑上山,山頂冰雪璀璨晶瑩,四圍風雪呼嘯。而雪中縱橫交錯的足跡、斷裂一地的冰,無不顯示著片刻前這裏剛有過怎樣的生死拚殺。
他以風一樣的速度掠上了山頂,看見的是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卓岩撲倒在雪地裏,藏馬懷中抱著一個女人,垂著頭跪在那裏一動不動,他的身上,滿是結了冰的血。
幽助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腔子了,自己還是來晚了麼?竟然是,這樣兩敗俱傷的結局?
“藏馬!”他大喊一聲撲上去,一把抓起藏馬,藏馬已經失去知覺,他的左肋下血肉模糊,是靈丸對穿而過的傷口。看著這個本來應該待在癌陀螺,卻出現在這個雪山頂上的人,他失去理智地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多管閑事的瘋子!起來回答我!你還不許死!”
幽助的喊聲已經帶了哭腔,他來不及多想什麼,先抓起一把冰塊按在那個致命的傷口上,緩解噴湧而出的血。他雖然想立刻帶藏馬回去治療,卻不敢移動他的身體。他明白這樣嚴重的傷勢,既便是高手也需要絕對的靜止。他將手按在藏馬的後背,聚集起所有靈氣源源不斷輸入他體內,護住他微弱的心脈。
他隻是沒有料到,一貫冷靜沉著、絕不輕易涉險的藏馬,還會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日頭從長蠱雪山頂上緩緩向西移動,影子從一點開始慢慢拖長。
過了許久,藏馬顫抖了一下,終於慢慢抬起眼睛,幽助差點哭出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果然是身經百戰的妖狐,受了致命的傷,還能恢複得如此之快。
藏馬認清眼前的人,眼中掠過一絲焦急,身子往前一衝、用手撐著雪地,吐出一口淤血。失去血色的嘴唇開闔著,焦急地要說什麼,卻終歸沒有力氣,隻好先安靜下來,暗自調動全身血脈積攢力氣。
幽助發現了他的意圖,一掌按在他的背心上幫他輸送靈力,一邊嗬斥著:“別說話,趕快自己調息,我才好把你弄下山去看大夫!”
這時候,一邊的卓岩捂著胸口搖晃著坐起來,幽助驚怒焦急,正要出手,藏馬已攀上他的手臂,搖著頭道:“……不怨他……他……是被日耀……控製的……”
卓岩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我聽見他們說……今日要突襲……雷禪國……”
幽助愣了一下,聳聳肩苦笑道:“我知道了。”
“什麼?!”藏馬猛得抓住幽助的手臂,憤怒地大叫:“別管我!快回去!”血隨著他不惜一切的怒吼噴濺出來,星星點點滿地。
他失悔地搖搖頭,自己安排下一切,就是為了不讓幽助中調虎離山之計,誰知這個愣小子,居然明知是計,還是扔下國家跑出來。
好傻,傻得就像他們初次認識時,他衝動地把手按上鏡子,要分自己一半性命……
他們從偵探與罪犯的關係到並肩作戰的隊友,從戰友到敵對國的國王與軍事大臣,身份變了,立場變了,有些東西,卻是歲月也無法改變的。
藏馬的衣服上染滿了血跡,然而語氣卻是斬釘截鐵的,“從日出到現在,已經、已經快一天了……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幽助再也忍耐不住,從雪地上直跳起來,凝望西北,那裏戰雲密布,隱約顯露出戰爭的激烈和殘酷。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知道藏馬的傷非同一般,自己不趕緊為他用靈力治療,他就死定了。遠處戰雲密布、烽火連天,已經到了刻不容發的地步,而眼前,卻是替自己赴約、傷重垂危的朋友——要去哪一邊?一邊是生死與共的夥伴,而另一邊、卻是在烈烈戰火中燃燒的家國!孰輕孰重?孰取孰舍?
藏馬看了幽助一眼,他太明白這個少年的心思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拋下自己獨自離去的。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是一場可以死、但是不能敗的戰爭!
他急速做了一個動作,似乎將什麼東西吞了下去,然後長吸了口氣,朗聲道:“好,我們一起回去!”他深深看了涼奈最後一眼,一掌擊在身旁的山崖上,無數的冰雪落下,覆蓋了涼奈的屍身,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最幹淨的墳墓。
不等幽助發應過來,他兩手一撐,率先躍下了冰川——那樣迅捷的動作,幾乎看不出是一個重傷的人所能做的。幽助詫異地愣住了,怎麼……怎麼藏馬他一瞬間還能爆發出如此精力?這樣嚴重的傷,即便是自己也無法舉步吧?難道幾個月不見,藏馬又練成了什麼功夫,能短時間內恢複自己的體能?
藏馬回首衝他高聲道:“快點!遲了,我們又要打一場收複仗了!”
幽助來不及多想什麼,連忙追了上去,兩個人影,向著北方那硝煙密布的戰場飛掠而去。
而這邊的戰爭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地步。
日耀的軍隊猝然而發,而國王不在更讓軍心潰散,竟連北神等人都無法控製局麵。北神、東王、西山、南海四人合鬥霧月還險象環生,風涯奪取外城不過用了兩個小時。
然而剛退入內城、混亂中,忽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混入戰場,劍光如閃電連續騰起,所到之處無不披靡,轉眼間便衝到了霧月身邊,竟然將霧月逼退了三步!
而好容易解放出來的北神等人連忙集合潰退中的神武軍,重返城頭,守住了各處據點。
城頭的風涯微微一驚,想起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失聲道:“他……他是飛影!”
根據情報,幽助並沒有和軀聯手啊,那麼為什麼軀部下的第一戰士會出現在這裏?風涯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藏馬和幽助一路飛奔,風沙中傳來血的腥味,耳邊也依稀聽得到刀兵相接的刺耳聲音,發覺地上的死去的妖怪越來越多,已經是入了戰圈。藏馬微微喘了口氣,伸手到肋下一摸——滿手鮮血,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痛苦的神色,從懷中摸出什麼東西,再吞了一顆,又加快了速度。
片刻之後,他們已經能看到外城了,幽助一眼就看到日耀的三麵大纛已然矗立在上、獵獵飄揚!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大纛下,威風凜凜地指揮著戰爭。他不由幾乎失聲驚呼出來——不過一日,國都就已經被攻陷了?
忽然,一道黑色的劍氣飛上半空,藏馬道:“飛影!飛影來了!”
幽助精神一震,大聲道:“我們去和飛影會合!藏馬,你跟著我,我來開道!”話音未落,他大喝一聲,猛得一拳打出,巨大的力量將周圍的妖怪衝得飛了出去。大概是因為傷勢太重,藏馬沒有動手,隻是跟在他身後,衝入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