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到樓下,他又猶豫了,這樓恐怕也不好上吧,唐敖說蘇童傷的位置,還確實有點尷尬,尤其是唐敖又不在,自己上去也是不方便,索性幹脆在樓下等著吧,橫豎唐敖去找陽水,不會比自己更有效率就是了。
於是打定了主意之後,穀滿倉索性拎著東西,在唐敖回來的必經之路旁邊,饒有興致的圍觀起幾個老頭兒下象棋來了,時不時的還給人家支一招。
等唐敖滿頭大汗的拎著滿滿兩大桶穀滿倉要的陽水回來的時候,穀滿倉已經觀戰了好幾局,隻差沒自己親自坐下來跟人家廝殺一盤過癮了。
為了不讓人看到自己手臂上有些駭人的傷痕,唐敖不得不在T恤外麵又罩了一件長袖襯衫,此時正是盛夏,烈日炎炎,為了去取那陽水,也自然是免不了要在大太陽底下暴曬上一陣子的,唐敖回到家的時候,不僅是大汗淋淋,臉色也有些蒼白,他再怎麼體質比蘇童要好,畢竟也是被傷了多處,現在漸漸的也能感到一種沁到骨子裏一樣的奇異惡寒,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心急,連自己這種體質,都已經快要抵不住這屍毒的侵蝕,那蘇童得承受著多大的痛苦,情況又該是多麼的危急,因此他一點都不敢耽擱,拎著兩大桶水健步如飛的朝家裏走。
偏偏走到了快到樓下的地方,卻看到穀滿倉把買來的江米和菖蒲、艾葉隨意的堆在一旁,正專心致誌的給人家做棋盤上的狗頭軍師呢!這簡直讓唐敖氣不打一處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去,伸手重重的一拍穀滿倉,對他惱道:“都什麼時候了!你眼裏就沒有一點輕重緩急的分別麼?居然還在這裏看熱鬧!”
穀滿倉一扭頭,看是唐敖回來了,又見他又急又氣的模樣,也不介意,一邊嘿嘿笑著,一邊提起江米和菖蒲、艾葉,順便還騰出一隻手來,從唐敖手裏接下了一桶水,一邊示意他朝家的方向走,一邊說:“你說蘇童那個樣子,你沒回來,我不方便上去呀,我這人雖然一直跟著師父鑽深山老林的,不過這種最基本惱道避嫌我還是懂的,再說了,你沒把陽水帶回來,我拿這些上去不也沒有用麼。”
唐敖臉色一滯,意識到穀滿倉說的也有道理,不僅有些對自己方才的態度慚愧起來,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然後說:“我剛才太心急了,你別介意。”
“好說,咱們倆誰跟誰啊。”穀滿倉嘿嘿一笑,完全沒把唐敖的態度放在心上,不過他又忍不住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樣……我最開始的時候不太習慣,不過現在又覺得也挺好的,至少比以前可有人味兒多了。所以啊,最近其實我也想過,說不定這對你來說是個好事兒,一個人啊,太鐵石心腸也沒什麼好處,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叫做剛而易折,你過去吃的就是這種虧,說不定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反而是對自己有好處的事也說不定呢。”
他忽然又提起來過去的事,唐敖自然是全然沒有印象,平時穀滿倉有意無意的提起來這些,他都避而不談,這一次也沒有應聲,倒不是他有意想要回避,主要是他滿心都著急和擔心著屍毒的事情,根本無暇立刻穀滿倉說的那些沒頭沒腦的話。
兩個人上了樓,一進門,穀滿倉就把所有東西都搬到廚房去,開始忙活起來,又是處理菖蒲艾葉,搗江米,又是對著唐敖帶回來的陽水施咒,折騰了半天,最後才端著一個大湯碗從廚房裏走出來,衝唐敖勾勾手:“來來,把你的傷口亮出來,讓我給你解個屍毒!”
唐敖聞言立刻伸出了手,卻不是讓穀滿倉給自己敷藥,而是向他索要那隻大湯碗:“我不急,你先告訴我這個要怎麼做,我去給蘇童用上!”
“這回你不打算在自己身上先試驗一下靈不靈啦?”穀滿倉笑嘻嘻的問。
唐敖一聽這話,這次猶豫了一下,最後伸出了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