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我帶著一股子怒氣把門擂得震天響,門鏡一黑之後,胡遠山隨即拉開房門,“噶哈呀你這是,不過了?”我掃了他一眼,這廝居然衣冠整齊,連個褶都沒有,我沒搭話,氣呼呼地坐到客廳,“那女的走沒走?”胡遠山見狀不妙,遞給我一根煙隨手幫我點上,“走了,咋了?誰惹你了?”我掏出兜裏的發票摔到他身上,“我就圖個便宜,還想著十塊錢睡一宿洗浴大廳,這可倒好,差點被小姐強奸了,光按摩花了一百多,你給我報了吧。”胡遠山拿過來看了看,哈哈大笑,“你可太虎了,還敢去洗浴中心睡覺,我還以為你去劉……劉什麼?”“劉思雨。”“哦,我以為你去劉思雨那兒了呢。”“別扯沒用的,你這逼就不幹個好事,別墨跡,趕緊給我報了。”胡遠山繼續哈哈大笑,我帶著滿腔怒火一直盯著他,直到他不笑了為止,“以後我的房子你別惦記了,都他媽成炮房了,上次掉的幾根頭發就叫葉凡懷疑了老長時間,我跪了好幾個小時洗衣板才算把她哄好。”胡遠山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你行,你真有出息,馬利宇都沒你牛逼,下回我給你換個泡沫的洗衣板,別把你的膝蓋跪出繭子來。”說到這裏我也笑了,交友不慎怪得了誰呢?唉,罷了,忍了吧,誰叫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死黨呢。
“你昨天在哪兒睡的?”“大錢雨洗浴。”“難怪了,你太虎了,真的,大錢雨可是省城排名第二的快活林呐。”“我操,我又上當了,昨天晚上那司機說那裏環境還算不錯的。”胡遠山抖起二郎腿,噴出一個大大的煙圈,“那些司機和洗浴中心都有扣兒,拉過去一個客人給十塊錢呢。”“這些我都知道,就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著了他們的道兒。”“要不說你們這些文化人還是太嫩啊,大道理一筐一筐的,碰到圈套還是嗷嗷往裏跳。”“滾蛋,你說話真是不招人聽。”
胡遠山走後我趴在床上仔細地檢查現場,搜索半天確認沒有遺漏了才放心地躺下。不出意外的話,昨天晚上的這裏,應該是胡遠山和某個太平公主的戰場,我抽著鼻子使勁聞了聞,並未發現某種特殊的味道,看來這廝還算是有點操守,沒像機關槍一樣四處掃射。
昨天晚上折騰得我根本就沒睡好,一直被滔滔不絕的哼哈聲摧殘到天亮,下次打死我也不去洗浴睡覺了,胡遠山,以後你小子自己想辦法吧。
又是一陣電話鈴聲將我吵醒,我暗罵了一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拿起了座機的聽筒,“喂……”“方言嗎?我是賈文京。”“啊,有事嗎?”“我今天下午臨時有點急事不能去排版了,你能不能幫我出一期?”我迷糊著找了半天手表沒找著,“現在幾點了?”“下午一點半。”“哦,行,那我去吧,稿子用哪些?”“我都放在我的抽屜裏了,你去找一找,最上麵一篇叫《念雪》,那一摞都是了。”“行,還有沒有什麼要辦的?”“就那些稿子,我的版麵你也熟悉,那就拜托你了。”“客氣什麼呀,那我這就去了。”
放下聽筒後,我在床頭櫃上摸出煙來迷迷糊糊抽完了一支,據專家說,睡醒的時候喝一大杯水有利於身體健康,我年輕力壯的,才不去信這個專家那個專家的說法,啥也比不上睜眼後的第一支“神仙煙”,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收拾完畢後才兩點鍾,坐小巴也來得及,我慢悠悠地踱下樓,極其紳士地朝坐在小賣店門口的老娘們行了個點頭禮,並拒絕了伊提出的大戰八圈的邀請,這兩天麻將又有點打多了,滿腦子都是萬餅條,今天就是不上班也不能幹了,看來又要休息一陣才能再戰。
晃晃悠悠地逛蕩到單位時,剛好在我們主編馬老師的前腳踩進辦公室,我裝出一副來了很久的樣子迎上前去打了個招呼,馬老師點了點頭說賈文京和他請假了,由我代他排版。我見辦公室沒有其他人,就和他說了我三哥的那件事。馬老師聽完之後說這事能辦,等會他和新聞部的記者說一聲,具體事情我和記者談就行了。
當我悶頭整理完稿件,在椅子上抻懶腰的時候,馬老師和新聞部的王哥踩著鑼鼓點叮咣叮咣一臉嚴肅地走進了副刊,馬老師對我說三哥的事就交給我和王哥去辦,具體情況由我介紹,隨後就邁著飄逸的步伐晃出了辦公室。王哥是新聞部的NB記者之一,頭上頂著優秀記者、先進工作者之類的一大堆閃亮招牌,報社裏的業務尖子,領導也得給三斤薄麵,平素見我們這些小輩也就是哼哼一聲,想不到我們主任這次這麼體恤下情,居然請到這麼一尊大佛,我忙不迭地敬煙遞水,王哥則漫不經心地聽我述說著整個過程,期間還去了一次廁所,接了兩個電話,到我說完了才慢條斯理地說他和那邊的一個副書記有交情,這事算不上什麼,周一去一次烏市就成了。我像被雷劈了一樣傻嗬嗬地大張著嘴,問了一句特白癡的話,“就,就這麼簡單?”這時王哥才露出點笑臉,“咱們是幹什麼的?這點事都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