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倒伏在地上的奎長老身上騰地燃成了一圈人形的火焰,隨之而起的白煙中帶著燒焦蟲屍的氣味。
毒師的規矩?!誰家護短的爹會跟要謀算自家兒孫的壞人講了規矩?
火光映襯之中,滿身血汙的徐訥挑起了桀驁的眉眼,戾氣十足地抬步走向了夔長老帶進東宮的餘黨,赤足咯吱咯吱踩著不知死活的毒蟲,趴在他胸口十字傷處的赤蠍彤高高地樹起沉黑如墨的尾刺。
大敞開的院門也迅速地衝進了一隊黑衣玄甲的士兵,提刀挾槍與原本駐在玉瀾院的禁軍廝殺在了一處。
“曼雲!我在這兒!”
方才在門廊屋脊暗處配合著射殺了夔長老的蕭泓,幾個騰躍先行躥到了西暖閣的窗下,高聲地提示著自己的存在。若不是有紫晶甩尾撓爪相阻,他已要破開熏著毒汁的窗格直接躍了進去。
象是掐算著時候,室外蕭泓的喊聲剛落,室內就附和地響起了一聲嘹亮的嬰啼!
蕭泓傻傻地愣了一下,緊接著,手中劍捅向了一個趁機侵到他身邊卻被紫晶撓花臉的禁軍士兵。
西暖閣中的蕭澤也呆住了,幽暗的目光駐停在了周曼雲微閉的眼角,那兒正迅速地掛上了幾滴珠淚晶瑩。自產程開始就從未敢哭過一聲的婦人滿臉滿身盡是汗水,也隻在這一瞬才流下了眼淚。
“他來了!”,蕭澤笑著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眼底一片清明。他迅速棄開了原本緊攢的素手,利落起身,伸手從小滿手中接過了剛斷臍帶的嬰兒。
她的丈夫與她的兒子,同時到了。
人生際遇即如此。漫長艱難的守望即便願意賭上寶貴的性命,到最終,也敵不過冥冥之中恰恰正巧的緣份。
“徐牟!即令部下棄械歸降,否則格殺勿論!”,窗外初為人父的蕭泓回過了神,從胸腔裏迸出的吼聲更響如雷。
“燕王殿下?!”,憑著話音才認出著普通景軍士兵輕甲的徐牟,全然沒有負隅之感,反而躲在一根圓柱之後更大聲地反勸了回去,“您竟敢領兵私闖城禁謀奪東宮,還不速速自縛向皇後娘娘請罪!右相大人立時就會領軍來了東宮!”
“我奉皇命入城,正是李榷李大人親開的城門!”,金光熠熠的獸頭禦符在火光之下晃了晃,蕭泓底氣十足地高聲喝道:“為徐牟蒙蔽從逆的軍士,繳械投正縛賊倒戈,可盡赦其罪!”
玉瀾堂的夜色立時僵作一塊黑幕,隱隱約約,有大批人馬湧來的腳步聲遠遠地傳了來……
蕭澤靜佇玉瀾堂東隔間的窗前,象是聚精會神地想憑著聽到的聲響拚湊著一牆之外的情形。
咫尺之遙的西暖閣,已由徐訥打開了淬了毒的隔扇門。小滿帶著小橋流水自然還是留在了西暖閣裏伺候著還不便移動的曼雲母子,而他隻能主動地將自己掃地出門。
右相李榷領著城中禁軍與提前摸進了東宮的蕭泓等人會合之後,蕭澤簡單地報了玉瀾堂諸人平安,就留在玉瀾堂裏靜等著外麵的一切塵埃落地。指揮作戰緝凶,已強撐了整整一天的他無力,也無心。
肅清東宮的夜晚火光衝天,蕭澤揪著心等了大約一刻來鍾就有消息傳來寶宜院一切平安。
寶宜院裏太子妃秦氏與一雙子女患難相護,這會兒正享著劫後餘生的天倫,恭敬跪謝了太子的關愛之心之後,也表示在這樣特殊的夜晚不會過來向太子請安,也請太子自個兒保重無須移駕。
母慈子孝!待等來日,自家的兒女會如何看待了在危難時對他們置之不理的父親?西暖閣中的周曼雲正摟著初生的生命享著溫馨甜蜜,從今後,她們母子的安危也自有蕭泓去守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