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卷之作
作者:陳顯明
1
華燈初上,南山縣城的濱江大道一派光怪陸離。豪華飯店門前,車流如潮;娛樂城堡裏外,名媛風姿綽約,款爺一擲千金;密室雅座深處,權錢交易如火如荼。
南山縣建委質量監督科科長顧有為一邊往夢巴黎會館走,一邊給妻子彭國麗打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去吃飯,有飯局要應酬。彭國麗在電話裏埋怨道:“我專門給你煲了銀杏雞湯呢!唉,你少喝點酒啊,早點回來哦……”
半年前,顧有為受命監理盛發公司承建的縣體育中心工程。監理過程中,他了解到公司為了拿到體育中心建設工程,賄賂官員、弄虛作假、違規操作。一個月前,他發現質量有問題。主要是體育場頂棚使用的鋼材不合格,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作為監理方,他不得不過問,在分管領導張青山副主任等的支持下,三番五次發整改通知書,責令停工整頓。但盛發公司置之不理,顧有為準備了相關材料,申請了執法部門強製執行,製止豆腐渣工程。
今天上午,盛發公司老總秦鴻發的女秘書萬潔打電話說,她想請當年的同學聚會。顧有為明白,工程監理方與承建方是應當盡量避免應酬的。但萬潔不僅人很漂亮,還是為數不多的、至今與顧有為保持著聯係的中學同學,便答應了。
顧有為走進夢巴黎會館紫羅蘭雅間,萬潔小鳥依人般撲過來,抓住他的手,半嗔半怨地說:“你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和姑娘聚會呀?我們等你半天了!”
顧有為掃了足有二十餘平米的雅間,發現竟沒有他熟悉的幾個在縣城工作的同學,隻有一個他完全沒有打過交道的女子。
萬潔介紹說:“有為,你見色忘義了吧!見到了美女,就想免費養眼,盯著不放呀!”
顧有為十分瀟灑地攤攤手,聳聳肩:“是嗎?我冷淡了你這朵紅顏永駐的當年校花了?”
萬潔將顧有為推到那女子身邊,介紹說:“馬華!你不認識了?當年在學校號稱小趙薇!你看她的大眼睛,還像當年那樣灼灼其華,你看她的櫻桃小口,還似當年婉轉如鶯!”
“哦……”顧有為冥思苦想,將讀中學時漂亮的女同學都搜索了一遍,就是想不起來有個外號叫小趙薇的馬華。
萬潔見顧有為狐疑不定,補充說:“我們讀中學時,你在讀高中,馬華讀初中。記得那年歌詠比賽,馬華一曲《祝你平安》,技壓群芳,餘音繞梁,經久不絕啊”
馬華大方得體地站起來,拎拎薄如蟬翼的連衣裙,彎彎小蠻腰,燦然一笑:“有為同學,有七八年沒有見麵了吧?當年的高考狀元,還是那麼春風得意啊!”遞過一張名片,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顧有為,“請學兄多多關照!”
“宜居建材公司?”顧有為接過名片,瞄了一眼,還是如墜五裏霧中,沒有昔日小趙薇與眼前馬小姐的印象,問:“其他同學呢?”
萬潔拍拍顧有為的臉:“帥哥哦,有我和馬華,你還想得隴望蜀,占盡花魁呀!他們不來了,就我們三個,舒舒心心敘舊,痛痛快快喝酒!”
酒過三巡,萬潔說:“有為啊,馬華開了家宜居建材公司,瀕臨倒閉,你能不能憐香惜玉,幫幫她,聯係點業務啊?”
顧有為心想,萬潔這頓飯局,是衝盛發公司的停業整頓而來的,見她說是推銷建材,就放心了:“萬潔,你知道,我一個小科長,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我們隻敘舊,不談生意。”
馬華說:“你妻子不是在建委下屬的縣投資公司控股的建設集團任副總麼?他們承建的大工程多,隨便給點業務給小妹子做,我就奔小康了!”
顧有為頭腦清醒,當然不會做這種傻事。他直搖頭:“你們不知道,我家國麗,對外說是女強人,對我呢,母夜叉啊!求求你們了,讓我的耳朵少點累累傷痕吧!”
“好,好。我們知道你顧有為前程似錦,知道你老婆飛黃騰達,隻是說說。喝酒!”萬潔很知趣,不再提合作的事。
顧有為很快就爛醉如泥,回到家後,妻子彭國麗埋怨、斥責他,他也不清醒。第二天,妻子陪著顧有為到醫院打吊針,他才知道,昨晚他鬧騰了妻子一夜。
顧有為的妻子彭國麗,是顧有為高中同學,是當年學校的校花,鶴立雞群般活躍在學校各種活動場所:她的獨舞《校園晨曦》曾獲得全省一等獎,她的百米蛙泳,曾打破過省中學生運動會紀錄,加上她的父母是縣機關領導幹部,條件優越,一般同學不好接近她。顧有為呢,家在農村,小時營養不良,身材矮小,體質單薄,五官也不端正,麵對像彭國麗這樣“校花”、“公主”級別的女同學,隻有偷偷觀察以養眼球的份兒,因此,讀中學時並不熟悉。考大學時,顧有為上了山城建築學院,彭國麗考上了省師範學院,兩人像兩股道上跑的車,已經南轅北轍了。但後來,顧有為到建委工作,彭國麗不想在三尺講台吃一輩子粉筆灰,通過她表哥、縣委副書記史玉良的關係,調到建委所屬的建設集團工作,兩人才重新認識,去年剛剛結婚。同事同學都說,彭國麗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顧有為剛跨進建委大門,紀檢組長、副主任況誌強攔住他,一本正經地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顧有為進了紀檢組長辦公室,況誌強板著臉,沒有寒暄,直截了當說:“小顧啊,平時我經常敲打你,黨紀國法不能犯,收受賄賂的紅線不能闖,你就是當耳邊風!”
顧有為如墜五裏霧中:“況組長,你的諄諄教導,我牢記在心呀!”
況誌強從一個文件袋裏取出一遝照片,擲在顧有為麵前:“顧大科長!你好好看看你醜惡嘴臉,好好看看你的罪惡行徑!”
顧有為拿起照片,傻呆了!那些照片中,有的是他摟著一個隻穿著三點式的女子在狂吻,有的是他手中捏著兩大遝百元大鈔……
“這……這……是怎麼……怎麼回事?這女……女……女人從哪兒冒……冒出來的,我哪裏……幹……幹過這種荒唐的事!”顧有為語無倫次。
況誌強拍拍桌子:“別裝了!好好交代你淫亂和收受巨額賄賂的違紀違法行為吧!”
顧有為冷靜下來,仔細觀看了那些照片,他才發覺照片的背景是夢巴黎的紫羅蘭雅間,恍然大悟地說:“哦,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和同學萬潔在紫羅蘭吃過飯!我喝醉了,沒有幹出格的事!況組長,你可以找盛發公司的萬潔調查,她能說清楚!”
“你就詭辯吧!萬潔我認識啊,你看你摟抱的女人,哪是萬潔?我查過了,陪你淫亂的女人,是白變黑發廊的賣淫女!”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收什麼賄賂!”
“這些照片,鐵證如山!你應該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吧!”
“況組長,我會找人證明我沒有照片上那些事的!”顧有為說完,也不管況誌強怎麼怒吼,衝出了他的辦公室。
顧有為首先到盛發公司找萬潔。公司老總秦鴻發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問他有什麼事需要幫忙……顧有為暫時不便將事情全盤托出,隻說有事找萬潔。秦鴻發告訴她:“哎呀,老弟呀,萬潔十多天前就去省建築學院學習去了,讀研究生嘛,好事啊,我們公司需要人才啊……”
顧有為打斷秦鴻發的話:“什麼到省城學習!前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飯!”
“記錯了吧,顧科長?!到省城五百多公裏遠,她是坐直升飛機回來陪你的?”
聽秦鴻發這麼說,顧有為才明白,他已經陷入秦鴻發等人設計好的陷阱裏了!即使找到萬潔和馬華,她們也不會替他洗清潑在身上的髒水!他想怒斥秦鴻發的無恥行徑,但這於事無補,隻得強裝笑臉說:“秦總,有萬潔的電話號碼吧?我和她聯係。”
“當然有。顧科長,你該不會挖我的人才,把萬潔挖走吧?”秦鴻發拿出一張萬潔的名片,遞給顧有為,故意揶揄他。
顧有為出了辦公室,馬上撥電話,如他預料的那樣:你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顧有為摳出馬華給他的名片,按上麵的電話號碼打過去,響起“你撥打的電話還沒有啟用”的聲音,再按上麵寫的地址,專門趕到毗鄰縣城去尋找,什麼新華路109號,根本沒有宜居建材公司!
顧有為先後找到建委主任王道生和其他副主任於大進、張青山,大家都一副悲天憫人般的惋惜,都一個調子勸誡他珍惜政治生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他感到十分悲哀,十分委屈,十分憤怒!這些領導,對他和妻子的工作、生活、為人是十分了解的。過去,他們在大會小會上,在職工中,無不稱讚他為人正派,恪盡職守,廉潔奉公。他到建委工作五年,連續三年被評為優秀公務員,一旦被人陷害為嫖娼者和受賄者後,他們都不願意出麵主持公道,更不願派人替他查清楚,還他的清白無辜!
2
顧有為度日如年,不知如何解脫危機,坐在沙發上唉聲歎氣。彭國麗穿著薄如蟬翼的睡裙,露出細膩如凝脂的滑肩和光鮮如嫩藕的長臂,邁著勻稱的長腿,走到丈夫麵前,順勢坐在他的腿上,用長臂圈著他的頸項,親昵地說:“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擔心什麼呢?當然,我理解你,相信你不會做出格的事。”
顧有為緊緊摟住妻子,將臉埋在妻子柔軟的胸部上:“你相信有什麼用?我們該怎麼辦呀?”顧有為焦頭爛額,“給你表哥說說,希望他出麵幹預,如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彭國麗沉默了一會說:“表哥說,不到半年又要換屆了,表哥在省委組織部的同學說,表哥有希望任下屆縣長,不是萬不得已,不要找他。再說,他一本正經,找他也沒用。”
彭國麗的表哥史玉良,才三十六歲,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他大學畢業後,以優大生的身份分配到南山縣縣城所在地南山鎮工作。他精明能幹,思路敏捷,辦事有魄力,很快就得到升遷,從鎮黨委副書記、書記升遷為縣委副書記。他對像彭國麗這樣的親戚要求很嚴,不允許他們在幹部中張揚表兄妹關係。彭國麗到建設集團工作,盡管表哥史玉良做了工作,但僅限於建委主任一人知道內情。因此,平時顧有為兩口子從來沒有打著表哥的旗號謀取一點好處,公共場合碰到了,大家都形同路人。
“國麗啊,現在我們到了走投無路、生死存亡關頭,隻有求表哥了!況且,我是被冤枉的呀,隻要表哥他主持公道,就能叫有關部門查清我的冤情……”
彭國麗同意了,給表哥打電話,訴說丈夫遇到的麻煩。史玉良說:“既然有為沒幹什麼壞事,他可以找建委、紀委反映!你們要相信組織嘛!我出麵不太好吧。”
彭國麗解釋說:“表哥,誣陷有為的萬潔躲起來了,所謂行賄的馬華也找不到,建委領導不聽有為解釋,紀檢組也不去調查核實,我們無路可走,隻得求你。”
史玉良說:“國麗呀,如果有為不是我表妹夫,我肯定要管這事。但有為的事,我不便出麵,也不應該出麵管。”
顧有為急了,從彭國麗手中搶過電話,說:“表哥啊,如果你見死不救,我和國麗隻有破釜沉舟了,和秦鴻發等奸商、還有一些貪官拚個魚死網破了!我已經掌握了某些人的違法亂紀的證據!去年春節,公司給領導發紅包,我錄了音!如果把盛發公司與官員相互勾結、以權謀私、鯨吞國有資產的罪行全部抖出來,到時一定會揪出一窩腐敗分子!”
史玉良說:“有為呀,你們既然有證據,應當按正常渠道反映嘛!我隻想告訴你們,安分守己,夾起尾巴做人,別給我惹是生非。”
表哥不願意幫忙,兩口子真有些窮途末路,隻有向隅而泣、坐以待斃了。
顧有為左思右想,認為不能任人宰割,要絕地反擊!過去,顧有為在應酬活動中,收受老板的紅包也無計其數,他擔心以後事發,領導將受賄的責任推到自己頭上,出於保護自己,收了紅包後,都一一登記,退回或交給了組織。去年春節前夕,某次領導找他談話,要他出麵給領導發紅包,決定發的紅包金額多的達五萬,少的也有一萬,他很害怕,便將領導交代如何分發時的談話,偷偷錄了音。顧有為還掌握著秦鴻發承建體育中心時,招投標中的一些內幕,施工建設中偷工減料、不按設計要求建造的證據。顧有為趕緊行動,將掌握的線索、證據梳理出來,形成證據鏈。
一切就緒,準備向秦鴻發和建委領導攤牌時,顧有為又猶豫了:絕地反擊,固然可以出一口惡氣,但要扳倒幾個貪官,我沒有勝算啊!沒有勝算,就意味著將失去工作,還有可能失去漂亮的妻子,這代價太大了……”
顧有為和彭國麗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妥協,隻要建委不再追究他所謂嫖娼和收受賄賂,他們就偃旗息鼓,以後老老實實辦事,別說他人鹽鹹醋酸。
又過了兩天,馬華突然給顧有為打來電話說:“據說你手中掌握著某些人違紀違法的東西,隻要是真貨,你把那些東西給我,我把你嫖娼和收受賄賂的底片給你。”
顧有為激動了!他沒料到,馬華居然還敢和自己聯係!隻要逮住馬華,他就不愁說不清楚。他問:“馬華,告訴我你真名實姓和真實身份!你的宜居建材公司在哪兒?如果你真想推銷建材,我們可以商量。”
馬華說:“謝謝學兄關照,我的貨已經賣出去了。你還是想想交不交換的事吧?”
“我怎麼知道你沒有複製?”顧有為動心了。
“我們拍攝時,也是心血來潮,臨時借用服務生的膠片相機,不是數碼相機!怎麼複製?你的真貨呢?文字材料,我要原件;音像材料,我要帶子,你也要保證沒有複製。”
“我隻有文字的東西。”顧有為想搪塞過去。
“沒誠意了吧?你不交出錄音原始帶子,我們就不合作!我告訴你,和你交換,是因為我和盛發公司有一單五十萬元的建材生意!你不願意,大不了我少賺十來萬塊錢!你呢,丟了飯碗,身敗名裂不說,還有可能坐牢!”
顧有為像虛脫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來不及細想,就同意了。
馬華說:“好,今天晚上我們在江邊輪渡船浮橋處相見!”
顧有為答應了馬華,便打電話給妻子,把馬華將和他在輪渡船附近見麵的事講了,彭國麗許久沒有表態,顧有為再三問她的想法,她回答:“回家後再商量……”
下班後,顧有為回到家,卻不見妻子。顧有為急了,電話打到單位,彭國麗辦公室小董說,今天下午,彭總沒有來上班;打她的手機,也關機了。等到近七點,彭國麗回來了,一臉憔悴,一身疲乏。顧有為伸手去接她的挎包,彭國麗擋了擋,沒有說話。顧有為心疼地安慰道:“國麗,你為我的事,擔心成這個樣子,我真混蛋啊!”
彭國麗說:“馬華準備怎麼交換?他們是不是把那些照片複製了?如果複製了,交換解決不了問題啊,有為。”
顧有為說:“我不這樣看。我們把他們弄虛作假、以次充好等證據給他們,知道我們掐著他們的死穴後,雙方都有顧忌,他們就不敢誣陷我了!”
彭國麗同意丈夫的分析,說:“這下我們可能解脫了!有為,為了有個照應,我陪你去見見這個馬華,我倒要看看這個婊子是什麼三頭六臂!”
“不,國麗,我一個人能應付過去!”
“你能應付?能應付在餐廳時就不會被那婊子脫光了你的衣服,讓人擺布,還拍了照!”
顧有為想,彭國麗畢竟是現任副書記史玉良的表妹,萬一對方要幹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亮出她的身份,也許能鎮住對方,便同意妻子同行了。
兩人把一盤錄音帶、一些文字資料準備齊當後,彭國麗將它們裝進自己的挎包裏:“有為,交換時,千萬要小心啊。你得聽我的,不可貿然行動!”
晚上九點,按與馬華的約定,顧有為攬著妻子時急時緩地走在濱江大堤上。
時令剛剛進入秋天,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天氣還有些悶熱。江濱大堤上,還有許多人在溜達,一些老年人在大壩上跳舞,一些情人在花叢流連。
顧有為神色緊張,彭國麗舉止慌亂。他們在輪渡船附近溜達了近一個小時,還沒有見到馬華的人影,也沒有陌生的人和他們聯係。
彭國麗問:“是不是躲在輪渡上?我先上去看看?”
“好,我在浮橋處等你。”顧有為同意了。
彭國麗提著挎包,一人先上了輪渡……
顧有為在岸邊停留了一會,擔心彭國麗出事,便走上浮橋,準備靠近輪渡。突然,從輪渡船頭處傳來“咚咚咚”的沉悶聲,像人體摔倒在甲板上,接著,從船頭又傳來嘩啦的水響,似有什麼重物掉進江水裏!顧有為驚慌失措,拔腿往船上跑!
此時,從身後衝過來兩條漢子,猛地一推,顧有為撲倒在浮橋。還沒有容他叫出聲,一條漢子撲過去將他按倒在地,同時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個漢子則伸手去扯他的公文包。
三個人在浮橋上滾動著,翻下了浮橋,滾到河沙壩上。顧有為趁漢子彎腰掏他的口袋之際,借身體著地發力,一隻腿狠狠向漢子胯下踢去!他的皮鞋尖踢到對方要害處,對方忍著痛,撲下去按住了他的胸膛!顧有為倒下之處,到處是鵝卵石,他抓起一塊,狠狠砸在俯身捂他嘴巴的漢子頭上!
顧有為這一行為,犯了致命的錯誤。這兩個歹徒,事前得到主子的授意,隻要顧有為身上的東西,不能要他的命。可他不僅反抗,還踢傷了對方,就激怒了歹徒,形勢陡轉!
漢子不顧鮮血噴濺,也抓起地上的鵝卵石狠狠砸在顧有為的太陽穴處!顧有為昏死過去!然後,兩人將他身上的東西也搜個精光,才離開。
半小時後,顧有為醒來,才想起妻子還在渡船上,一邊呼喊,一邊跌跌撞撞衝向輪渡,借助大堤篩下來的昏黃燈光,找遍了輪渡,船上空無一人。在輪渡船頭,他發現堆著一堆衣物:皮鞋、連衣裙、內褲……顧有為下意識想到妻子出事了,抱起衣物,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國……麗……”
顧有為報警後,公安局刑警隊隊長武軍立馬帶領一幹人馬趕到了現場,法醫仔細觀察了顧有為與歹徒扭打的場地,到輪渡上尋找彭國麗活動過的痕跡。輪渡船艙是鐵板,沒有留下腳印什麼的痕跡,隻有兩處像人體滾動、擦拭過的痕跡,技術人員仔細勘查了現場,用特殊霧劑噴了鐵板後,現場顯示出一雙高跟鞋印。另外就是顧有為發現的彭國麗的皮鞋、連衣裙、內褲……
武軍安排水上派出所派人打撈彭國麗,然後帶顧有為回大隊作詢問筆錄。
妻子失蹤或者死了,盡管突如其來的變故使顧有為六神無主,盡管巨大悲痛讓顧有為神情恍惚,但仇恨也讓他努力保持著清醒。事已至此,他毫無保留地將一周以來發生的事情詳細做了陳述。
武軍問:“聽說彭國麗很會遊泳?還曾橫渡過長江?她會不會為了逃脫歹徒的進一步傷害,跳長江跑了呢?”
“武隊長,你說些什麼啊!我妻子肯定是被人推下長江了!你們快去捉拿凶手啊!”
武軍說:“顧科長,僅僅憑在船頭發現彭國麗的衣物,僅僅憑你聽到像人跳下長江的水響,還不能說彭國麗死了!隻能暫時定為失蹤!即使死了,也要等打撈起屍體再定性嘛。你說說,襲擊你的兩個人有什麼特征?”
“我哪裏看清特征呀!他們從背後襲擊我,我用腳踢中了一個人的褲襠,還用鵝卵石砸傷了一個人的頭,他們就砸昏了我……”
筆錄做完後,已經是淩晨四點了,顧有為經武軍同意,才回家去休息。
顧有為回到家,打開門,就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兩室一廳的屋內,淹上了一尺多深的水。水上漂浮著書籍報刊,書櫃倒了,衣櫃被翻得一派狼藉,電腦不見了,廚房的水龍頭被打開,還嘩嘩地流著水……顧有為看到一麵牆上的一塊磚頭已經被摳掉,那裏有個小洞,顧有為曾將錄音原始帶子和他作的一些記錄藏在那裏,現在洞裏空無一物,有人進屋搜走了他和妻子保存在家的證據!
顧有為再次報警!因為報的是偷盜案,公安局隻叫街道派出所周副所長帶了兩名協勤來看了看,詢問詢問。由於積水,加上舊房牆體浸泡後剝落許多石灰之類的粉塵,積澱後,將地麵上可能留下的痕跡全部掩蓋了。書櫃和電腦桌被推倒了,經水浸泡,也糊上一層泥塵混合物,沒有辦法提取到一點痕跡……顧有為認真檢查了物品,發現除了電腦外,他和妻子用過的筆記本、幾個裝舊文件的大信封不見了……
挨著顧有為居住的鄰居先先後後起來後,周副所長一一詢問,他們都說,昨晚沒有聽到什麼響動,更沒有人看到強盜進屋……毫無線索。
周副所長準備走了,離開前,他說:“小顧啊,除了你自述丟了的東西外,一點線索也沒有,這案子破起來一個字:難!我剛剛得到通報,你妻子在輪船上失蹤了,如果兩個案子是同一夥人所為,等案子破了,偷盜案也就水落石出了……”
3
公安局水上派出所發動幾艘小漁船,一起打撈彭國麗的屍體,一無所獲。
顧有為被襲擊和妻子彭國麗失蹤後,彭國麗的父母找到史玉良,史玉良說:“姨爹姨媽,表妹的事,我已責成公安局限期破案。”有史玉良的指示,公安局成立了專案組,由武軍負責。
但是,偵破工作進展一點不順利。
武軍根據顧有為提供的“馬華打電話聯係他們到輪渡船交換證據”等線索,從電信局調出顧有為與馬華三次通電話的記錄,再查電話號碼,得到的機主信息,毫無用處:三隻電話,都是分別從三部不同的公用電話打給顧有為的,問詢經營公用電話的主人,他也回憶不起打電話人的模樣,更不用說有什麼特征。武軍按照顧有為提供的馬華的名片上的地址,尋找馬華,當然是一無所獲。到省城建築學院詢問,證實萬潔確實在讀該院的研究生,而且最近一個月前後,萬潔都在協助導師,研究一種新型建材,沒有離開過省城。武軍說:“省城雖然距南山縣有五百多公裏遠,但有高速公路,自駕車或坐出租車到南山,也就六七個小時吧?”導師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沒法明確告訴你,9月18日那天,萬潔是不是回南山與同學聚會過,因為那一周,我安排她自己寫論文……”武軍找到萬潔,萬潔說:“有為啊,我們是同學呀,但從來沒有深交。你知道吧,顧有為端著大科長的架子,經常到我們公司指導工作,檢查工程質量嘛,雙方都有所忌諱,工作之外,是從不來往的。至於說聚會的事,可能他記錯了。那天我一直在宿舍裏寫論文,不可能跑幾百裏遠去和他聚會吧?”
武軍找建委紀檢組長況誌強了解所謂嫖娼受賄情況,況誌強說:“是有這麼回事。前段時間,我們收到一份匿名舉報,我們不清楚這舉報是什麼人所為,隻是顧有為說,是盛發公司想陷害他,是盛發公司老總秦鴻發指使女秘書萬潔設了局……不過,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初步結論是:顧有為嫖娼有照片為證,可能成立,受賄麼,隻是照片上看出顧有為身邊堆十來遝百元大鈔,他拿走沒有,誰向他行賄,沒有汙點證人舉證他,一時難定性。沒想到顧有為竟有私了這種糊塗做法!看來他收受賄賂也不是空穴來風啊。”
武軍再次詢問顧有為,要他拿出所謂與馬華交換的證據。顧有為說:“錄音帶、文字資料在妻子手中,被搶了!我的電腦和筆記本都被偷了,另外藏在牆洞的錄音原始帶子等,也被他們拿走了!我還拿得出什麼證據啊!武隊長,這是癩子頭的虱子,明擺著是秦鴻發指使萬潔、馬華等人幹的!你們抓了這兩個婊子,一審問就清楚了。”
武軍耐心解釋:“顧科長,我們抓人也得有證據呀!現在講無罪推論!再說,現實中有沒有馬華這個人,也隻是聽你自己的陳述,萬潔呢,更是你的猜測……”
送走了顧有為,技術科送來了彭國麗留下的衣物上殘留痕跡的鑒定。衣物上,擦拭留下的痕跡,確實是輪渡地板上的附著物:油膩、灰塵等。提取的高跟鞋印,經與現場留下的彭國麗的高跟鞋比對,完全同一。在彭國麗的內褲上,發現了精斑,但這精斑是何時留下的,按南山縣公安局現有的設備,還無法做出精確的分析,如有必要,得送省公安廳……
武軍綜合了調查了解到的情況,向局長魏峰彙報說:“這案子太奇特了。當事人之一的顧有為說是有人指使馬華搶奪證據、殺人滅口……現在我們掌握的證據、線索,無任何證據證明馬華參與其中……還有凶手已經從顧有為身上得到所謂的證據,他們為什麼還要強奸彭國麗,並將她推下長江呢?!”
魏峰局長問:“你認為顧有為的說法有多大真實性?”
武軍回答:“這個顧有為,書生氣十足,在單位表現也不錯,前段時間,他在監理盛發公司承建的體育中心工程中,依法要求該公司停工整頓,存在有人誣陷他的前因後果。他妻子彭國麗,也是個了不起的角色,可能了解一些內幕,也存在被殺滅口的因素。顧有為講他被襲擊,被毆打,都與現場提取的物證相吻合,這方麵他沒有說假話。特別是在彭國麗失蹤的同時,他家又發生被盜後利用水龍頭放水方式消滅痕跡,兩案合起來思考,應該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命案……但這一切,都缺乏證據支撐……”
“一點有用的線索也沒有?”
“魏局長,有一點十分奇怪:就是丟在輪渡船頭的彭國麗的衣物!”
“有什麼奇怪的?”
“你想想,凶手獲取了顧有為說的所謂證據後,要將彭國麗置於死地,將她推下長江就行了。考慮到彭國麗會遊泳,也可以將她打昏後推下去,即使是扒光衣物強奸了她,為什麼凶手不將衣物等一並拋下長江呢?”
“你懷疑凶手是故意將衣物等遺落在船頭?其目的是什麼呢?是想證明彭國麗確實被推下了長江,還是想證明彭國麗確實遭到強奸?”
“彭國麗失蹤本身,已經說明了一切啊……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魏峰想了想:“武軍,失蹤者是縣委副書記史玉良的表妹,我們千萬要慎重。我們對外,按失蹤案偵辦,對內呢,按一起預謀殺人滅口案偵破!對後一偵破方向,由你負責,人員要少而精,注意保密。”
武軍要離開時,魏局長又叫住他,說:“為了穩妥起見,我看還是先向縣委、政府領導彙報後再說下一步行動。不過,預謀殺人滅口的說法,你彙報時,不要提出來。”
武軍有些不明白:一向大刀闊斧的魏局長,今天怎麼顧慮重重……
表妹失蹤了,史玉良工作再忙,也得去看望看望姨父姨媽,否則,他良心不安。下了班,他隻身來到彭國麗父母家,看望兩位老人。
史玉良的姨父,對他可以說恩重如山。史玉良的父母,過去都在南山縣下麵的公社工作,1974年,雙雙被打成反革命入獄,先後死在監獄時,史玉良不到十歲。那時,他姨父在縣革委會農工部工作,他不顧背上與反革命姨姐、姨姐夫往來的罪名,將史玉良接到家裏照顧。後來,他姨媽死了,姨父並沒有因他沒有姨媽這層關係,嫌棄史玉良,繼續照顧他。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他才與現在的妻子結婚,生下了彭國麗。所以,嚴格說,現在姨父一家,包括表妹彭國麗,和史玉良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沒有血緣關係,但姨父卻一如既往悉心照顧史玉良,把他當兒子對待。史玉良在姨父家,與比他小十多歲的姨表妹彭國麗一起生活了十餘年,形影不離,感情很深。
史玉良見到姨父和姨媽,說:“姨父和姨媽,玉良沒有保護好國麗妹妹!”
姨父雖然痛不欲生,通情達理的他仍然很堅強,他說:“國麗究竟得罪了什麼人啊,要推她下河!”
史玉良很冷靜,他是領導,當然不便將表妹事前和他的通話情況告訴老人,他隻得說:“有為可能是被人陷害,但目前沒有證據證明,建委正在調查。至於妹妹失蹤,要公安局破了案才清楚……”他沒有正麵回答姨父的提問。
“你要督促他們盡快破案呀!”
“當然!當然!”
正說著話,史玉良的秘書打來電話,說公安局魏局長要向縣有關領導彙報彭國麗案子的情況,黃書記說,縣委請他參加。
史玉良趕回縣委會議室,參加會議的有政府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縣長肖福國、建委主任王道生、副主任兼紀檢組長況誌強、公安局魏峰局長和武軍等人。
首先由況誌強彙報顧有為嫖娼受賄情況的調查。他的結論仍然是:“基本上可以排除嫖娼問題,至於受賄,因沒有找到汙點證人,目前無法定性……”
因事前有魏峰提醒,武軍隻按失蹤案的思路彙報,結尾說:“目前仍然沒有找到彭國麗的屍體,案子的性質無法確定……作案人在逃,線索不多,還沒有大的進展……”
聽了彙報,肖福國問:“顧有為說,是因為他勒令盛發公司承建的體育中心工程停工整改,引起秦鴻發不滿,是秦鴻發想毀滅證據,報複搶劫顧有為,將彭國麗推下了長江?道生,你說說,體育中心工程,究竟有沒有問題?是顧有為堅持原則、履行監督職能得罪了人嗎?”
建委主任王道生有些為難,不知如何回答,但肖副縣長盯著他,不表態又不行。他字斟句酌,慢條斯理說:“前段時間,顧有為同誌曾多次反映過盛發公司的問題,我也同意他的建議:勒令體育中心工程停工整改……不過,這種情況,在我們建築行業,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說秦鴻發為此就報複,也牽強了些,缺乏證據支撐……”
肖福國抓住不放:“缺乏證據支撐?就是說隻要顧有為真的掌握了證據,盛發公司就可能鋌而走險?老魏,你們掌握了這方麵的情況了嗎?”
魏峰回答:“目前呢,顧有為同誌談過這方麵的問題,他堅持是盛發公司的萬潔夥同一個叫馬華的建材經銷商,先是陷害他,後為了搶奪證據,將彭國麗推下長江……不過,我們目前還無法下這樣的結論。我們辦案,是以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嘛。”
肖福國聽到這裏,大光其火,他不好責備是縣委常委的魏峰,斥責武軍道:“武軍!你這叫什麼彙報嘛!一沒有重大線索,二無嫌疑人對象!既然是失蹤案,一般刑事案件嘛,你們抓住凶手,不就結案了嗎?還要我們研究什麼!”
史玉良最後表態。他說:“本來我不宜參加今天的會議,因為受害者彭國麗,是我的表妹,我應當回避。但縣委黃書記指示我參加,我就來聽了。既然來了,不能屍位素餐吧?我想談談相關的原則問題。就叫堅持三個原則吧。第一,堅持司法部門獨立辦案原則;第二,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第三,堅持依法辦案的原則。無論是顧有為的問題也好,還是彭國麗失蹤案的偵破也好,要按法規辦,按程序辦,不能想當然,更不能以言代法。結案後,一要經得起法律檢驗,二要不留後遺症……”
會議開到這個份兒上,大家也不便多說,沒有研究出實質性的東西,便散了。
4
顧有為開始到縣、市有關部門上訪,各級接待人員,無論是領導還是一般幹部,基本上是眾口一詞:你沒有證據,我們怎麼幫你伸張正義?就你本人說某某官商勾結,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我們怎麼查?
顧有為找到表哥史玉良,史玉良說:“國麗是我表妹,下落不明,我不心疼麼?我不想把凶手緝拿歸案、繩之以法麼?有為呀,國麗不冷靜,做事不周密,你不勸阻,還鼓動她去搞私了這一套,還要國麗去幫你交換什麼證據,造成這麼嚴重後果!現在你來找我了!你說你窩囊到何等地步啊!好好工作,等公安局抓到凶手再說吧!”
顧有為身心交瘁,白天上班神情恍惚,晚上歸家捧著妻子的照片,以淚洗麵。他完全絕望了。他多次想了結殘生,追隨妻子而去。
顧有為表麵上悲痛欲絕,形容枯槁,萎靡不振,腦子裏卻不停地思索著,他似乎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從發現秦鴻發違規違法行為、責令他們停工整改開始,有人就已經挖好了陷阱讓他跳了!從利用萬潔和馬華栽贓陷害,到況誌強不遺餘力查處,可以推論他想揭開體育中心工程內幕,絕不僅僅關乎秦鴻發損失幾個錢的問題,正如他曾向史玉良說的那樣,這可能拔出蘿卜帶出泥,會挖出建委係統一窩“碩鼠”!
那麼,這幕後黑手是誰呢?建委主任王道生?還是紀檢組長、副主任況誌強?或者是分管城建、國土、房管等工作的副縣長肖福國?顧有為猛地想起來,體育中心工程公開招標前夕,他到君子蘭娛樂中心參加一位同學的婚禮,腦殼喝大了,本想上衛生間,卻鬼使神差,推開了一間豪華包房的門!在裏麵喝酒的就有王道生、肖福國和秦鴻發,還有哪些官員和秦鴻發關係密切呢?他真不敢繼續回憶下去……不過,這思路一打開,秦鴻發與領導們不正常的交往逐漸清晰起來!
一定要找到他們權錢交易的證據!顧有為麵對妻子的照片發誓。
要找到證據,首先得找到陷害自己和策劃殺害妻子的馬華。顧有為一籌莫展時,妹妹打電話來,說她的同學黃保元有馬華的線索。
顧有為的妹妹顧有蘭,讀書時是個電腦遊戲迷,高中未畢業就成了玩電腦的高手,不好好讀書,到社會上混吃等死。顧有為兩口子見妹妹這樣混下去不是辦法,便湊錢幫妹妹開了家誠信信息公司,名義上是出售從網上收集的各種信息賣錢,實際上幹的是私家偵探的活,替富婆尋找丈夫的小蜜情人呀,盯著貪官與奸商的權錢交易呀,替老板提供欠債方的資金往來等等。辦了誠信信息公司,顧有蘭如魚得水,常常背著顧有為,利用掌握的信息,向當事人勒索。某老板和女秘書上床的照片,她就叫鐵哥們兒黃保元找上門去,向對方索要了十萬。嫂子彭國麗失蹤後,顧有蘭罵哥哥是個窩囊廢,主張以牙還牙,大殺大砍。妹妹想幫他複仇的心思提醒了他,有些事讓妹妹出麵,可以蒙蔽秦鴻發等,可以掩護自己的行動。於是,他叫妹妹委托她的同學尋找馬華。
顧有為進了妹妹的誠信信息公司,黃保元遞茶給顧有為後說:“大哥,我有一個朋友徐大腦殼,開了家地下賭場。他告訴我,幾天前,他的賭場一個外號叫許癩子的,輸光了錢,打電話,要一個叫馬老板的女人送錢來。後來,他見許癩子上了一個女人開著的紅色雨燕轎車,走了。那個女人也是賭場的常客,徐大腦殼認識她,她就是馬華。”
“馬上報案!”顧有為激動了,馬上掏出手機,要給武軍打電話。
顧有蘭搶過手機:“你傻吧!公安局真想抓住幕後黑手,還會定性為強奸殺人?明顯是受人指使,將案子引入歧途!我們還是自己動手抓馬華那婊子吧!”
“這樣不行!前次我和國麗就走錯了一步棋,想私下交換證據,結果釀成慘劇。再說,我們要找的人,都是些亡命徒,我不能讓你們再去冒險。”
顧有為堅持要報案,顧有蘭同意了:“你報案吧,我們同時行動,力求萬無一失。”
顧有為給武軍打電話,提供了外號叫許癩子和馬華出現在賭場的線索,然後,他們開著顧有蘭那輛長安車,直奔賭場。
徐大腦殼推三阻四,吞吞吐吐,不願意說出許癩子的藏身之處。顧有蘭摸出五百元錢,擲在徐大腦殼的臉上:“虧你娃還是保元的朋友!不見錢不開口啊!”徐大腦殼也不生氣,拾起錢說:“顧妹妹懂得我哦。”接著告訴他們許癩子就住在縣城江邊老街一家叫“好又來”的小旅館裏。“如果你們想知道馬華的情況,再給一千元,不多,夠小弟我喝杯小酒。”顧有蘭又將一千元擲過去:“拿去買粉,吃死你吧兄弟!”徐大腦殼說:“那女人真正的姓名不叫馬華,她姓麻,這種姓很少吧?名菊花。我們習慣叫她麻花。最近好像發了大財,在開發區鬆峰小區,就是秦大老板開發的項目,買了套房子,你們到那兒可能看得見她的芳容……”
顧有為將車停在“好又來”小旅館前麵,三人進去,問負責登記的一個酒糟老頭“許癩子住在什麼房間,”酒糟老頭回答:“你們也來找他呀,剛才警察來過呢。警察找他之前,許癩子砸爛了房間後麵的窗子,跑了!可惜我的窗子啊,要花幾十塊錢呢!”
顧有為一聽,腦袋蒙了:“怎麼這麼巧呢!”
顧有蘭說:“哥,我們知道許癩子藏身此處,前後最多一個小時吧,是誰給他通風報信的呢?肯定是那幫警察,捉鬼放鬼都是他們!俗話說,大蓋帽,吃了原告吃被告麼!”
顧有為滿懷希望,以為抓住許癩子,就能揪出馬華,坑害自己和妻子的幕後黑手馬上就會被繩之以法了,突然撲了空,他就六神無主了:“我們怎麼辦?怎麼辦?”
黃保元說:“大哥,現在議論這些有什麼用?我們趕緊到鬆峰小區去找麻花吧!”
“找什麼麻花啊?”顧有為一頭霧水。
“哥,你真氣糊塗了!就是害人精馬華呀!我們剛剛才知道馬華的下落,警察不會趕到我們前麵,和她做什麼交易吧。我們趕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