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受的足球教育趕不上西班牙,要靠比赴西班牙者在潛能上高二點才能入選,而潛能高一點者多半就被比下去了。
也就是說,萬達迷信培養,不惜進一步壓縮日後國家青年隊的選拔麵。
萬達人一定會說,我們已經或打算做精心的選拔。是百裏挑一嗎,那又怎樣?9000人中挑90人你牛什麼,9000人少得很呀。更為關鍵的是,12歲時的選拔極易選中早熟者,漏掉晚熟者。我從初中一年級(13歲)起就是校田徑隊成員,初二時(14歲)一年前進不了田徑隊的兩個同學忽然成了短跑尖子,初三時田徑隊再進新人。如果那時有萬達計劃,他們是搭不上這趟12歲班車的。單項體育人才,在12歲時尚且看不出日後潛力,足球是綜合性體育人才,要求兼有速度、耐力、靈活性、頑強、霸氣、合作精神。除非你迷信這些素質主要都靠培養獲得,否則就必須承認在12歲時是看不明白的。
大麵積培養,將篩選置後
先天派理論對此做過有力的論證。“孩子越大環境會有更多的作用的機會,但基因的影響並不像人們期望的那樣逐漸消失,而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它(基因)更可視為等待自身達到的事情。”(賴特,《基因的力量》,97頁)它很像是在等待一個定點列車的到達。“一對愚人父母的孤兒,若在一個雙雙得到諾貝爾獎的家庭中長大,在學校也許會表現更好,但到了中年可能就隻是做一份不要求多少閱讀技能或深刻思想的工作。……基因對解釋智商的相對差異的貢獻從幼兒那裏的20%,上升到兒童階段的40%,再到成年人的60%,而到中年人那裏則甚至可能達到80%.……到成年期,智力就像個性:大部分是遺傳,小部分是由於個人所獨有的環境,極小部分是你所成長的家庭的影響。這是一個反直觀的發現,它摧毀了那種認為基因先起作用,培養後起作用的觀點。”(裏德利,《先天,後天》,95頁)。英語詞彙develop對這一道理有絕妙的反映,這個詞彙的一個意思是“發展”,另一個是照相顯影中的“顯露”。“顯露”不同於“發展”,它是早就帶有,隻是時機不到不顯身。因為基因的持久作用,找尋尖子—他們對足球、對社會、對人類文明都是最可寶貴的,就絕不可以在少數人身上押寶,拚力給他們開小灶,那恰恰是倒行逆施,而必須是大麵積地培養,將篩選置後。俗話說“出水才見兩腳泥”、“先胖不算胖”,都是這個道理。見分曉之前的教育相對平等些更好,那才能保證真正的大麵積篩選。前述裏德利說:這是反直觀的發現。很多人更願意相信眼前的“催肥”。這種看法在國人中有市場,所以萬達的倒行逆施能玩得轉。筆者是職業搞教育的,不一並揭破萬達與中國教育的誤區就是失職。
接著說離開父母的問題。在此萬達的舉動再次和中國大教育中一個新近的把戲遙向呼應。近年來教育部運作的一件大事是撤校和中心校,即鄉村小學因學生減少,撤銷該校後學生都合並到中心校去讀書,於是這些孩子要麼每天跑幾十裏,要麼離開父母寄宿到中心校。我以為,孩子是不可以離開父母的,不得已離開絕對屬下策,如果要跑路,請政府買單。以政策設計驅動千千萬萬孩子離開父母,是對人性和教育的曲解,必將造就很多性格扭曲者。任憑追求什麼目標,披上何等神聖的外衣,孩子與父母分離都是不妥的。萬達不愧是中國社會中的適者,其思路與中國教育管理者高度同構,所以一項倒行逆施,在這裏可以順風順水。
最後的一個問題是,搞足球是為了什麼?以如此方式將中國足球托舉到國際競技舞台上有什麼意義?要完成擺脫“東亞病夫”汙名之偉業嗎?這偉業的完成賴經濟之發展,靠奧運金牌是本末倒置。不管怎樣,奧運金牌已經完成了最後一根稻草的效力,還差足球不成?難道足球上不去我們還是“病夫”不成?說到底足球上不去有什麼大不了呢?萬達的舉動能促進國內足球的開展嗎?奧運大把的金牌都沒有促進國內群眾體育的開展,遑論遙遠的西班牙足球之夢。如果矢誌於國內足球的普及,大可直接投資到這裏。促進學校足球的開展,2億元多嗎?2億元在中國一線城市的中學中增加不了多少塊足球場地。我們城市政治經濟的宏大規劃中從來就沒有中學的操場和體育。好個私營企業家,急政府之所急,一方麵搞房地產開發,一方麵抓體育金牌。奧運金牌政府搞得不錯,正為足球發愁呢,企業家就來了。我以為此舉是一箭雙雕:解政府心病,收廣告效益。若論及其他,更多的是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