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最大的財富不是土地和礦藏,而是基因。於是選拔成為要害。找到潛在尖子的關鍵是什麼?盡可能大麵積地選拔。因為城鄉差別,因為農村人口較少進入現代測試的視野,做到全民篩選難乎其難。果真至此,我們一定會發現更多的劉翔和姚明。雖尚做不到,但努力追求大麵積應該是篩選之關鍵。
社會失去教育公平時一並失去了效率
難辦的是,這從來就不是一場老實、誠信、貨真價實的測試和篩選,而是一場博弈。被篩選的一方,在挖空心思,喬裝打扮,以求得逞。得逞或意味著進名牌大學,或意味著進國家隊,歸宿不一,招數略同。招數是什麼?非法的招數甚多,此處不論,合法的就是開小灶。滿目皆是的重點中小學在忙活什麼呢?在服務於望子成龍的父母們。那些孩子真的能夠“成龍”嗎?見鬼去吧,“龍”是要以基因做基礎的。
筆者反對重點中小學校的體製。微觀而言,它對孩子沒有好處,少時的“催肥”能幫助孩子被篩選,但如果他潛能平庸,日後不可能有大出息,完全是瞎忙活。宏觀而言,它敗壞了一個社會的篩選,演出了劣幣逐良幣的把戲,大量“催肥少年”取代了潛質優異卻“營養欠佳”的少年。如此博弈下的篩選未能讓各個領域中的潛能優異者登堂入室,接受栽培。
這是最大的誤會,是民族的悲哀。一個社會在失去教育公平的時候,一並失去了效率。公平和效率從來不像庸人理解的那樣常常分離,它們每每合一。為什麼篩選做不到公正,做不到真正的大麵積?其中深刻的原因是個體與整體的矛盾,所謂囚徒困境。每個家長都隻想著自己的孩子,不考慮整體利益和規則公正,特別是那些有權有錢的家長。於是教育不公正的把戲在中西方同時上演,但曲目還有不同。在西方社會政府該做的幾乎都做了,義務教育不交學費,書本白給,管午飯,甚至車接車送,公立學校之間軟硬件均等,但是政府沒有道理抑製私立學校,人家花自己的錢,沒幹別的,隻是希望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其結局就是巴黎高師培養出的那位寒門出身的老憤青布迪爾所批判的西方社會的煉金術,即教育幫助西方的上等階級的子弟繼續成為上等階級,且為他們披上了神聖的外衣——不是靠世襲,而是靠考進名校——殊不知進名校有私立中學來保駕。布迪爾或許有一個盲點,還不算這些貴族中學開始招收他這樣的貧寒子弟了,就是名牌大學中的父子連接現象中有無基因原因,如果有就不盡是他鋒芒指向的問題了。中國的教育不公演出的是另一個曲目。權勢者和重點中學公然踐踏規則——這在西方社會是斷然不敢的,一個教室裏是兩撥人,一撥是憑分錄取,另一撥是靠錢權得以享受該校全部待遇的“借讀生”——日後到其他中學參加高考,使用了重點學校的條件又不影響人家的高考輝煌。重點中小學和家長的競爭心理是互動的,是雞與蛋的關係。
當下前者是決定性的,有了它的存在,哪個家長敢淡定視之。
鏟平重點中小學一點都不難。首先靠行政力量和財政力量完成教學硬件和教師工資的均等,然後開始教師在某個城區中的輪轉。問題在於權勢階層不願如此,他們一定要保住這個小灶。他們子女的潛能可能高也可能不高,不高也要憑借小灶的催肥步入名牌大學。小灶敗壞了高校的有效選拔。西方社會中不公正的實現是複雜、曲折、符合規則的。中國社會中不公正的實現是簡單、赤裸、公然踐踏遊戲規則,不可將二者等同。
我們批判過了“小灶”、重點學校,它們扼殺了大麵積的有效選拔。他們辦得越好,與他人的差距越大,同齡人的大麵積的選拔越是不可能。足球在中國的中小學幾近滅絕。
如果稍微有一點的話,也絕對進入不了篩選者的視野,因為少體校同齡人的足球技藝比他們高強太多了,盡管誰的潛能更好其實難說。在這個本來就狹小的選擇範圍中,突然來了萬達要小灶中再開小灶。其結果是赴西班牙的這幫孩子因為受的足球教育好,很可能在步入青年時擠掉潛能更好的國內少體校中的同齡人。你會說,國內少體校也會有人入選國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