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進城(1 / 2)

路上柳絮便漫天飛舞,叫行人們紛紛白了頭。

有詩為證:

“三月盡是頭白日,

與春老別更依依.。

憑鶯為向楊花道,

絆惹春風莫放歸。”

一想到詩詞,安然便忍不住要笑出聲來。這古人的精神文化之豐富,可不是後人能夠比擬的,人們好像做什麼都要寫詩。

如看到這柳絮紛飛的景色,便要作詩道:

“靄靄芳春朝,雪絮起青條。

或值花同舞,不因風自飄。

過尊浮綠醑,拂幌綴紅綃。

那用持愁玩,春懷不自聊。”

睡覺時吟道:“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發呆時有:“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喝酒時悠閑享受地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等人下棋那人卻失約,無奈歎道:“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想媳婦時更是情不自禁地道:“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想老公時皺眉捧心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閑來無事爬樓時有感雲:“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打獵時讚美道:“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

就連搗衣時都能勾起愁緒:

“行役滯風波,遊人淹不歸。

亭皋木葉下,隴首秋雲飛。

寒園夕鳥集,思牖草蟲悲。

嗟矣當春服,安見禦冬衣?”

安然自問是沒有這個才華的,畢竟思維方式早已定型,對於琴棋書畫,也都隻學了個皮毛,自娛自樂罷了,並沒有培養出詩情畫意來。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進著,她靠在窗旁,望著這一路春色,眼中滿是笑意。

金珠和銀環對視一眼,都不明白小姐為什麼會突然笑了起來,出來一趟有這麼高興嗎?

安然確實是挺高興的,終於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氣了,沒有裴煜的地方,連花花草草都格外可愛。

這幾日裴煜晚上沒折騰,淨大早晨惹人清夢了,果然是說話算數,每天天不亮就叫她起床。安然頭一回見識到裴煜有多討人嫌,還不能衝他發脾氣,隻能憋在心裏,煩得她簡直想讓他消失,她覺得自己月事提前來報道,一定是被他氣的。

安然搖搖頭,把有關裴煜的事搖出去,一想到他就生氣。

兩個丫鬟見小姐一會兒笑一會兒惱,都見怪不怪,也不打擾。

安然掐指一算,也有五日不曾回家了,先去逛一逛,再去學堂接斐然回家,一起吃個午飯,說說話,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她揚聲吩咐道:“鍾叔,去朱雀街。”這車夫是裴煜的人,一個四十來歲的瘸腿男子,其貌不揚,沉默寡言。

“是。”鍾叔抖抖韁繩,馬車的速度卻並沒有加快。隻要不趕時間,還是慢些比較舒服,快了的話再好的馬車也會很顛簸。

城門盤查得並不嚴,隻是象征性地收兩個銅板,使城外的百姓進城容易,常挑著自家的蔬菜瓜果沿街叫賣,也有圖省事的,直接擺在了城門外不遠處的路旁。

安然見有人推著板車停在路邊,車上是兩大筐青棗,連忙喊停,叫金珠下去買些。

不一會兒,金珠便捧回一個竹絲所編的小籃子,裏邊是圓滾滾的青棗,個頭不大,卻叫安然愛不釋手。

若問她喜歡什麼水果,龍眼排第一,青棗便是第二了。

可惜龍眼生長在南方,運輸不便,即使能運過來,也都進了達官顯貴的府邸。價錢也十分的漂亮,漂亮到她覺得自己非要吃的話,好像是在敗家,王家早晚會被她吃垮。她都快忘了龍眼什麼味兒了。

這也是安然對這裏不滿的原因之一,很多水果她都吃不到,冬天更慘,反季節的瓜果蔬菜造價成本頗高,要有足夠的人力物力,產量還不高,不是她這種平民百姓能承受得起的,偶爾下個館子還行,想要天天吃,簡直就是在做夢。

於是到了冬天,真是受夠了蘿卜冬瓜,看到一把綠油油的蔬菜,都恨不得能生啃了。

一到深秋,她屋裏的花盆種的全是韭菜茼蒿小白菜,數著日子看它們長大,長到能炒盤菜,也別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