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盯著裴煜的後腦勺,忍不住想要歎氣。多懷念以前那個自由平等的社會啊!在這裏,再多的銀子,再舒適的生活,也填不平她心中的不滿。
裴煜回頭,見她皺著眉頭,小臉苦巴巴的,不由得問道:“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說給爺聽聽。”要是些小事,幫她一把也無妨,省得她苦著臉給他看,她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安然當然不能說實話,不然豈不是對皇權不滿?她還沒活夠呢,不想找死。
她不滿地看裴煜兩眼,低著頭,小聲嘀咕道:“不習慣早起,想睡覺。一想到往後都要這樣,就愁的慌。”這也是實話,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真是太挑戰她的意誌了,簡直要了她的命。
裴煜湊近安然,笑著問道:“以後爺親自叫你起床如何?”
安然轉轉眼珠,攬著他的胳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歡快地說道:“好呀,隻要您能把我叫起來,我要是賴床的話,您可不能生氣。”至於說每天叫她起床,是不是每天都睡在一起,那也是他說了算,她有自主權嗎?沒有。
裴煜看著安然,覺得她太過放肆,竟在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挽他的胳膊,有些不成體統。不過這裏也沒有別人,且容她一回,想是她不太懂規矩,又想要與他親近,以後要好好教一教。
他抖了抖胳膊,低聲道:“以後不可如此,成何體統!”
嗬,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忘了他昨天是怎麼做的了?摟摟抱抱地別人都沒眼看了,現在隻是挽一下胳膊,就不成體統了。
安然悄悄翻了個白眼,將手收回來,乖乖低頭認錯道:“以後不會了。”
裴煜隻能看到她的頭頂,看不到她的表情,以為她有些難過,她隻是想親近他罷了,也算不得有錯。便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安慰道:“下不為例。”
安然不難過,隻是有些拿不準到底要怎麼跟他相處,這是不能主動親近他,還要在他調情的時候給他足夠的反應,不能讓他覺得無趣,真是難伺候。
她抬頭笑了笑,看著裴煜道:“爺又沒責罰我,我怎麼會難過。”
裴煜輕撫額頭,笑著道:“是爺想多了。”真是差點被她的表象騙到了,她這又是嬌羞又是埋怨的,一副小女人模樣,他還真以為她會為情所困,自己這般做法會傷了她的心。想想她前兩日的表現,現在自己一沒罵她二沒打她,她怎麼可能會難過!
今日安然著實懶得動,熱了熱身,認真地打了一套拳後,便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托著腮看裴煜練劍。
她也看不出太多名堂來,隻看出他的劍式淩厲,卻並不繁瑣,基本招式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被他運用的靈活自如。這應該是能殺人的劍,而不是舞給人看的花架子。
其實安然有些好奇,裴家不是有祖傳的銀槍麼,怎麼都不見裴煜練過?當然,她才來了兩天,看不到也是正常的,以後有機會再看吧,還是不要亂問,萬一銀槍失傳了,他隻能學劍,自己豈不是沒事找事,惹他不痛快。
呂炎沒有來,想來是在避諱。無人對招,裴煜便一遍又一遍地練著基本功,練了十幾年,即使枯燥,也早就成了習慣。
當初習武的機會,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以跪了兩個時辰為代價。隻有書讀好了,才被允許練武。
文人總是看不起武將,裴家幾代之前,還被人說成是泥腿子,所以曾祖父卯足了勁讀書,想要改換門庭,之後的男丁也都以讀書為重,可惜沒變成書香門第,卻又把武藝丟得不剩多少。
若不是祖父救駕有功,裴家怕是早就沒落了,丟了老祖宗的東西,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氣得在陰間跳腳。
裴煜覺得自己是文不成武不就,都沒有學好,但也算夠用,對得起祖宗了。幼時堅持要習武,也是看不上父親的無能無用,不想太丟祖宗的臉,所以沒必要鑽牛角尖,為難自己。
他一直是一個沒有多大野心的人,有機會就建功立業,沒機會就安然度日,也沒想著要如何振興裴家,要給子孫後代留下百年基業,像現在這樣,也覺得很不錯。
現在上無父母,又未娶親,真正的沒人管,再荒唐都無所謂。不過有些習慣,像是刻在了骨子裏,每天要是不練上一會兒,怕是會渾身難受,就當做是強身健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