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裴煜,他已經換了一身天青色蜀錦窄袖長衫。
剛剛說去更衣,安然以為是去方便,卻不想他真的換了件衣服。
“不必拘束,我這裏沒有太大的規矩。”見安然有些拘謹地站在那裏,裴煜出言安慰。
安然笑了笑,捋了捋袖口,說道:“家裏規矩太差,從來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我正想著怎麼才能不丟人。”
“無妨,又沒有別人看到。”裴煜來時隻帶了常樂他們幾個,那些丫鬟仆婦都是借來的,不能近身侍候。
淨過手,丫鬟們相繼退去,隻剩兩人相對而坐。
‘果然還是要我當丫鬟啊。’見裴煜坐在那裏沒有動作,安然隻好起身,將他麵前的碗盛滿飯。
“多謝。”裴煜接過碗,點了點頭。平時這都是常德常樂的活兒,今天常樂不在,常德也不知道躲哪兒去了,還挺有眼力見兒。
不過六菜一湯,並不奢侈,雖然有些辣,味道卻很是不錯,估計廚子是他帶來的。
安然吃飯的規矩不差,碗筷沒有撞得叮當響,也沒吧唧嘴,就是飯量大了些。
前幾日擔憂斐然,一直沒能好好吃飯,此時安然覺得有希望,這侯爺若是不想救人,沒道理要留她用飯。心放下一些,眼前又有一桌子的精致菜肴,安然也就沒客氣。
‘飯量不小。’裴煜心想,他不知道其他女子的飯量,但肯定沒有去盛第二碗的。
安然目光落在碗裏,一口一口地吃著,感覺裴煜在看自己,抬頭衝他抿嘴一笑,又低下頭,又不能說話,太尷尬了。
吃飽喝足,漱了下口,見裴煜還在看著自己,安然不由得說道:“讓侯爺見笑了,平日裏活動得多,飯量自然大了些。”
裴煜並不在意,“姑娘是少東家,每日需在外奔波,自然與其他人不同。”是挺不同的,還沒人在我麵前能吃兩碗飯呢。
“出去走走,消消食。”
這不是詢問,而是吩咐。裴煜起身向外走去,安然見狀,趕忙跟上。
安然落後裴煜兩步,一前一後走出花廳。
外麵的太陽有些曬,午後正是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暮春時節,即將迎來初夏。
裴煜在前麵慢悠悠地走著,一副自在模樣,卻不曾開口。安然內心擔憂,不想說話,便沉默著跟在後麵。
安然約莫著走了不到五分鍾,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碧綠的湖水,離岸邊還遠,便能看到湖中有個湖心亭,還有通向湖心亭的九曲回橋。
隨著裴煜一步一步踏上石橋,從橋上觀望,湖中隻見圓圓的荷葉,未見花苞。這麼一大片荷葉,若是能在花期泛舟湖上,還是挺有意境的。
安然是個理科生,沒多少感性思維,也想不出什麼應景的詩詞,就是覺得這景色令人心胸開闊,煩惱漸消。
兩人一直沒有出聲,直到安靜的氛圍被一個少年的聲音打破。
“主子,爺,我回來啦!”老遠就聽到常樂的叫喊。
兩人停住腳步,一同回身。
常樂跑上橋,在離兩人半丈遠的地方站定,抹了把汗,張嘴就開始交代:
“爺,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宋家小少爺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他是知府的嫡幼子,那老頭四十多歲才生了他,很是寵愛。外麵都說他仗勢欺人,欺男霸女,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那天的事大夥兒都在議論,都覺得他是活該,這小子逼人做妾的事兒都幹過,普通人家拿銀子就能擺平,無權無勢的老百姓惹不起他家,隻能是敢怒不敢言。
姑娘弟弟的學堂我也問了,確實沒有壞名聲,夫子也說他沒有劣跡,就是不太用功。”
常樂看了安然一眼,接著說道:“我去牢裏看了,您弟弟和書童被關在一起,看起來不大精神,他讓我給姑娘傳話,說您送進去的東西他都收到了,讓您別擔心,他沒什麼事兒。”
不過沒有少爺的吩咐,自己也沒有讓獄卒多照顧他。
“真沒事兒?他沒受內傷吧?”安然皺了皺眉頭,有些急切地問道。
從斐然被關進去,她隻見了他一麵,那時他臉上有淤青,其餘的看不出來,互鬥的時候有人踢過他一腳,要是受了內傷就遭了。
“沒事兒沒事兒,我瞧著沒有大問題,就是臉上還青著,裏麵吃得不大好,估摸著瘦了幾斤。”常樂連忙安慰道。
“那宋少爺也沒什麼事兒,就是被拘在家裏,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知府不許下人傳消息,看起來是想整治一下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