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蹄烏奔到一處叢林,這叢林很大很密,日光不易照進,奔了盞茶時間,越入越深,不辨東西南北。
再走一刻,隻見樹木長在湖泊中,一眼看去,水中插滿林木,看不見路在何處。
公孫蘭輕喚阮偉下馬,將馬鞍丟下,任它在林中尋食,阮偉走時依依不舍,連連輕撫它的長臉,低聲道:“白蹄烏!白蹄烏!乖乖在這裏玩,等我回來,知道嗎?”
白蹄烏甚有靈性,長頸直推阮偉,仿佛在說:“主人去吧!我知道啦!”
公孫蘭帶著阮偉從水中踏去,原來離水寸許處,暗埋木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兩人竟能踏水而行呢。
木樁因水中林木的關係,釘得曲曲折折,若是不會武功的人,要從樁上走過,真要睜著大眼,看準木樁的所在,才敢下足。
但他兩人如履平地,不一會,重又走到陸地上,行了一刻阮偉覺到地勢漸高,好像在登一座坡度甚陡的山頭。
漸漸陽光明亮,就要走出叢林了,哪知走到林邊,才發覺僅是走到叢林的中央空地。
那空地麵積甚廣,有小湖,有花草,並有人工栽培的樹木及亭舍建築。
公孫蘭飛快地奔到她爹爹居住的精舍內,找了一遍,沒有看到“飛龍劍客”的蹤跡,阮偉跟在她身後,被這小小的世外桃源驚呆住了,一麵行走,一麵心中不住讚賞。
這時看到此地蓋有一棟精美的木屋,心下大是羨慕那屋主享盡清福,公孫蘭找不到爹爹,急向他道:“我們到觀象台去找爹爹!”
走過幾排樹行,已可看到前麵地勢高處,有一平台,平台一側高築一亭,亭內坐著四位老者,兩位是星冠羽衣的白髯老道,和另一位鶉衣百結的中年乞丐坐在一側,另一側是一藍袍老者,臉部輪廓與公孫蘭十分相像,一看便知是公孫蘭的爹爹了。
藍袍老者麵向公孫蘭的來路,公孫蘭看到爹爹正想要大聲喚叫,忽見爹爹微微搖首,公孫蘭就知道爹爹不要自己上去打擾他,便拉著阮偉坐在山坡的草地上。
忽然上麵話聲傳下,一位坐著比其他三位人高出一頭的白髯老道蒼聲道:“公孫施主,二十一年前的那段血債,該當如何?”
公孫求劍道:“武當掌門千裏遠來,公孫求劍盡地主之誼,且請飲盞香茶,當年的仇怨,慢慢再談如何?”
另一位白須老道,紅光滿麵,暴聲道:“公孫老兒,我大師兄含恨泉下二十一年,哪有時間和你再消遣,元智恨不得馬上取你性命,替大師兄報那殺身之仇!”
公孫求劍笑道:“曾聞武當元字輩中,元智性格粗放,聞名不如見麵,今日一見果真不錯。”
元智怒道:“你可是諷刺貧道修養不夠嗎?”
公孫求劍道:“求劍不敢!”
元智冷笑道:“貧道縱然修養不夠,總比那盜劍殺人的賊子要好得多!”
公孫求劍變顏道:“閣下罵誰!”
元智霍然站起身來,大聲道:“貧道罵的就是你!”
元智神情激動,大有一言不合,馬上拳腳見麵之勢。
武當掌門站起身來,高出元智一個頭以上,他輕手按在元智肩上,慈顏道:“師弟坐下。”
元智不敢違背掌門命令,忍著氣靜靜坐下。
武當掌門走到中年乞丐身前一揖,中年乞丐慌忙站起,公孫求劍不識中年乞丐,不知武當掌門怎會對他如此恭敬。
但聽武當掌門道:“今日有勞丐幫幫主,為雙方評個是非曲直。”
中年乞丐道:“元清道長請坐。”
武當掌門元清坐下後,中年乞丐向著公孫求劍,抱拳道:“在下丐幫第二十一代幫主高瘦蒲,久仰公孫大俠,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公孫求劍起立回禮道:“原來是俠義可風的丐幫幫主,能請到幫主做個公理人,求劍敢不從命。”
高瘦蒲笑道:“瘦蒲能得兩方信任,感激莫名,在下洗耳恭聽,還請雙方捐棄前嫌是最好的了。”
元清道:“公孫施主,二十一年前施主偕同公孫夫人來武當山,重傷本派前任掌門師兄元明一事,施主可承認嗎?”
公孫求劍道:“求劍失手傷人,迄今思來,猶愧於心!”
元智怒吼道:“你當然慚愧啦!你乘武當山無人,合二人之力殺害大師兄,就是臨死,你也要內心不安……”
元清擺手阻止元智,歎道:“施主可知家師兄因那一劍重創,第二日便傷重而死了嗎?”
公孫求劍想到往事,含淚點頭,承認已知當年之事。
元清頷首道:“那就好說了,殺人者死,高幫主請評個理吧!”
高瘦蒲道:“不知公孫大俠對這件事,作何解釋?”
公孫求劍用袖拭淚,好半晌,才道:“當年求劍確實不該傷害元明道長,以致傷重而死!”
元智突然嗚咽道:“殺人抵命,公孫老兒,你要是個漢子,就該自刎謝罪!”
公孫求劍苦笑道:“公孫若是償還元明道長一命,那誰來償還荊內一命,你們武當山哪一個可以抵她的命?”
說到後來,公孫求劍竟然聲色俱厲,顯是十分悲痛。
元清驚道:“公孫夫人已去世了嗎?”
公孫求劍大歎道:“去世了!去世了!已去世將近二十一年了!”
高瘦蒲道:“久聞公孫夫人‘追命女俠’芮鏡花武功了得,一手‘追命刀’聞名武林,不知是如何去世的?”
公孫求劍老淚縱橫道:“荊內的死因,與元明道長相同,是死在他那致命一劍之下……”
元清、元智同時驚道:“我師兄當真重創‘追命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