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語文男師曾一度向學生推薦《金瓶梅》,並稱:“其實《金瓶梅》裏少兒不宜的內容隻是少數,你們也不算是少兒,該懂的都懂的了,不該懂的也都懂了,我也就不和你們玩兒什麼虛的。《金瓶梅》確實寫得不錯,我要是說它不健康,昧了良心不說,還恰恰體現了我內心的齷齪,反倒讓你們覺得我迂腐。我知道你們的心理,我越是說這書不能看,你們就越是要偷偷地看。所以我們都坦誠些,不妨直接說它好看,有興趣的同學可以觀閱一下。”趙林霄覺得這位向來用“小清新文字”俘獲少女之心的語文男師說出這番話後,一定顛覆了無數嬌嫩粉紅少女的世界觀與價值觀。但隨它去吧,反正早晚會有雙腿並不攏的那一天,與其等到芳齡一大把才被顛覆,不如早點兒讓她們死了那純心。
第一次做語文作業,語文男師要求寫水滸人物賞析,趙林霄決定試探一下該師的尺度,遂作文一篇《藩金蓮》:
《水滸傳》被國外學者翻譯為《105個男人與3個女人的故事》,可見這本書的內容是以男人為主線的。然而,這本書中,卻也不乏幾位令人映象深刻的女人物。且不說“一丈青”“母夜叉”“母大蟲”三位。單是第二十四回出場的潘金蓮,就被描寫得形象飽滿,個性鮮明,叫人過目不忘。
後人對潘金蓮的評價幾乎都是負麵的,把她犯下的殺夫之罪全部歸結於倫理道德的一方麵,但我們也要想一下深層的原因。單從情節來看,潘金蓮的出現隻是為了烘托武鬆好漢的形象。但作者大可直接安排一個女人物,讓武鬆一殺便可,沒必要劃出好幾個章節來寫。因此,潘金蓮需要我們客觀、單獨地來評價一下。
書中的潘金蓮是一個美人胚子——“金蓮容貌更堪題,笑蹙春山八字眉”。在當地是出了名的漂亮美人兒,偏偏就嫁給了武大郎,一個懦弱本分,身材矮小的炊餅夫。結合背景,我們能知道,潘金蓮居然是因為一個大戶人家的糾纏才自願嫁給了武大郎。從這一點我們不難看出,起初的潘金蓮是一個潔身自好、有追求有節操的女人。嫁給武大郎之後,洗衣做飯,從早到晚,一應俱全。除了偶爾到窗戶邊看一看街邊風景,幾乎很少出門。這樣的女人,即使到了今天,也大可稱之為賢妻良母。
但壞就壞在了潘金蓮的容貌。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由不得己。無論從任何方麵來看,武大郎和潘金蓮確實不配。容貌的不配是其次,關鍵還在於性格的不配。武大郎懦弱本分,隻想平淡一生,但潘金蓮卻一團熱火,有追求,堅信自己與這位“不怎麼地”的丈夫一起努力,也能創造出燦爛美好的未來(這樣的心態比起時下的女人來說,思想境界已經不知要高出了多少多少倍)。當然也不排除她虛榮的可能性,但這兩種截然不同、水火不容的人生價值觀出現在夫妻之間,是需要巨大考驗的。而今有婚姻的“七年之癢”,那麼當年的潘金蓮麵對無能的武大郎,隨時間的推移,就很正常得有了價值觀的排斥感和距離感,以至於在見到武鬆時,都難免有些把持不住。但這些種種畢竟還是在我們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的,直到西門慶的出現。
時間會改變一切。當初的潘金蓮被動地嫁給武大郎之時,把丈夫放在第一位,追求是排在其次的。但當時間推移,磨平了衝動,單調現實的生活擺在眼前,誰又能保證自己不對生活做一點兒改變呢?潘金蓮必定要開始重新審視人生,自己有美麗的資本,有幸福的可能,有美好的青春,為什麼非要孤注一擲地把自己人生的幾十年葬送到一時的衝動之上呢?信念是會動搖的,男人會,女人也會,普通人會,潘金蓮也會。當命運自認幽默地重新洗牌,將西門慶安插到潘金蓮的世界之時,一切就都改變了。潘金蓮看到了有錢有權有勢並對自己也有意思的西門慶,自然也就看到了打破無味人生的機會。無論她對西門慶是否動了真情,她想要擺脫一個無能到讓人咬牙切齒的丈夫的衝動是肯定的。也許當初潘金蓮克製住衝動,嫁給了那個糾纏自己的大戶人家,現在會生活得很盈實;也許現在潘金蓮依然可以按捺衝動,和武大郎走完枯乏平淡的餘生。但是她終究選擇了衝動,又也許,西門慶真娶了她,沒幾年卻把她打入"冷宮",留給後人依舊恥笑。但這又能如何,麵對人生的分岔路口,誰又能保證自己邁出下一步之後永不反悔。
追求第一,丈夫第二。潘金蓮重新主動地選擇了追求。於是,後人的唾罵便像海水一樣湧來,理由隻有一個:她殺了自己的丈夫,而且是大名通天的武鬆的親哥哥,而且是為了與另一個男人通奸,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西門慶這樣的劣質男。可是人隻能活一輩子,生後的評價又有誰會在乎呢?況且在那樣一個小時代,官逼民反,民不聊生,殺一個人又算得上什麼?我們可以容忍李逵濫殺無辜,可以容忍孫二娘做人肉包子,為什麼就不能容忍一個女子,在亂世之中殺掉自己的丈夫呢?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講: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隱。對於潘金蓮,我們隻能把她當做一個時代的犧牲者,卻不是無數後世的拋棄者。反倒是西門慶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從古至今,中國為官的權貴男子包二奶的習慣從未變過。
趙林霄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盼到了作業本的批改: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