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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嚎過後的趙林霄沒能獲得狼的自由與力量,新學期開始,成績直線下降。原因自然不是“早戀”惹的禍,問題出在理化兩科。高一上半年,他還能靠著初中學到的一點兒資本,輕鬆拿下考試。不料新學期開始,知識跳躍度過大,吃老本顯然已經屬於透支行為,學業變得越來越力不從心。
十七班的化學老師類似於張凸,都是剛畢業就直接來教書,屬於一眼看上去就讓人失去學習信心和安全感的老師。不同於張凸的是,該化學老師性別,女;特長,易緊張,說話不利索。每次上化學課,趙林霄都找不到思維的歸宿。該老師授課方式天馬行空,毫無方向感可言,有時自己講著講著就開始語無倫次,全班學生早已聽得雲裏霧裏,她還自信地看著黑板上混亂的板書作沉思狀,沉思完畢,做豁然開朗狀問到:
“同學們明白了吧?!”
頗有掩耳盜鈴的精神。趙林霄一直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進到一中教化學,實在是應該讓其與張凸對調才對,直到有一天和高茗芝問起此事,高茗芝驕傲地回答:
“笨蛋,你沒發現她的姓和校長的姓是一個字嗎?”
趙林霄興奮地把這個發現了告訴李澤宇,李澤宇冷冷地說:
“笨蛋,你不知道她是校長親戚嗎!”
之後回想此事,趙林霄總是感到絕望。化學課仍然要上,那老師的表達能力卻絲毫不見好轉,一度時期還出現了退化,讓人不得不質疑達爾文的生物進化理論。
有一次體育課高茗芝將此事告訴了張凸,張凸聽罷連連歎氣,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深沉與憂傷。
趙林霄開始對這些時有耳聞的潛規則之類的事情變得麻木。當隻有一個人犯錯時,你會輕易地發現並指責他;但是當一群又一群的人犯錯時,你除了變得麻木,再也無能為力。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林霄覺得自己成熟了些——大人眼裏所謂的成熟,不可抗拒地到來,可他和高茗芝卻依舊隻是普通朋友。成熟的背後,是一連串對現實矛盾的疑惑與精神邏輯的妥協,趙林霄開始愈發理解李澤宇:
這個世界,屬於大多數人。
但數量越多的東西,往往質量就會爛得不堪入目。
物理老師大抵也是這個世界與理想衝突的產物。雖然他口才很好很幽默,但上他的課,趙林霄心中卻總是開心不起來。想其它的事,想辛淵,想童年,想曾經的理想與幼稚。如今他長大了,卻發現自己連能否戀愛、能否做愛、能否看女生內衣這些事都無法自我主宰。隻能心裏一天天成熟,表現出來的,依舊是很傻很天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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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的退步自然會引起班主任和趙父趙母的關注。但他們永遠隻把趙林霄當成一台機器,一旦出現問題,必然會認為是機器的硬件或軟件出了問題,從技術層麵去解決。趙林霄自然也沒指望他們能從心理層麵理解自己。很快,問題被發現:
1.趙林霄與高茗芝交往密切,男女關係處理不當,導致分心;
2.趙林霄與李澤宇這樣的學生接觸過多,受到消極觀念影響;
3.趙林霄參加的管弦樂團訓練太頻繁占用過多學習時間(這一點,是趙林霄在為了歡迎上級領導檢查而被迫停課一天時,從未料到的。他再一次見識到了校方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力)。
4.就差沒說趙林霄放屁太多浪費過多學習時間。
於是,無休止的談話開始了。麵對一堆無力無邏輯的勸導,趙林霄隻能裝作痛改前非狀。減少了與高茗芝的校內接觸;調換座位,與一位每日說話不到100字(積極回答老師提問除外)的大仙級人物成為同桌。最後,在剛剛建立起對中音號的喜愛並獲得楊雄的認可後,退出了“馬屁天團”。自己的鼓錘,也再沒能拿出來過。
又一個周末,辛淵下山與趙林霄相會。
這一次辛淵話少了很多:
“我被調出預科班了。”
“我和高茗芝關係有些疏遠了。”
“為什麼?”
“最近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些,冷靜地觀察,覺得她好像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之前喜歡她,可能就因為她是個女生,可是我忘了女生也有很多種。一切都好像是我的荷爾蒙在作怪罷了。高茗芝特愛和其他男生說話你知道嗎?”
辛淵說知道。
“我就最受不了這一點!她怎麼就非要和每個男生都走得那麼近,我一個不夠還是怎麼著。就連上體育課她都要和體育老師說個沒完。那個笑啊,‘咯咯咯’,咯得我他媽真痛苦!”
“哈哈哈!得了吧,你就是吃醋了,酸死個人。誰叫你沒那能耐,連自個的女人都看不牢。”
“吃什麼醋啊!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們都還沒表白,連手都沒碰過。她壓根就不是我女朋友,我當初隻是給你吹牛來著!我算是明白了,大半年的時間,我還是那個隻會看女生內衣的趙林霄,她高茗芝不過是和我走得近一些罷了。在她看來,我和其他男生壓根沒什麼區別!我就是犯賤,莫名其妙得在一中喜歡上了兩個女人,結果到頭來都是自己在那兒瞎操心,以不明不白的身份出現在她們的世界裏。”趙林霄將心中窩了很久的不爽全倒出來,不忘配上幾聲歎息和幾個惱怒的肢體動作,生怕辛淵理解不了自己有多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