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這樣吧!這位是趙林霄同學,負責咱們班今天晚會的伴奏。哎呀,也不是什麼晚會,就是個小小的集會嘛!對吧!大家一個班的同學,不要太不好意思!Easy,Easy!哈哈!是吧!”
“哈哈哈……”
“咯咯咯……”
“你們看,我一說英語大家都笑了,說明我的這個,啊,英語教學水平還是很得到大家認可的嘛!啊,那麼接下來就由趙林霄同學進行吉他彈奏,大家把我這條領帶,啊,當紅領巾輪流一個接一個地傳下去,趙林霄同學的音樂一停,啊,領帶在誰手上就由誰來表演節目,好不好?”
“別別別!大家用我的領帶!”張凸興奮地把領帶解了下來。
趙林霄在傾刻間被人勒索自己的意願,又為班主任的點子歎服。原來他的集體活動觀念還停留在10年前的小學階段,就差沒玩丟手絹了。
於是趙林霄就彈起一首《丟手絹》,不料之前吉他拿在折帥手裏,弦音已經擰跑掉十萬八千裏,彈了幾下,趙林霄自己都沒聽出來那旋律是《丟手絹》。但同學們已經開始熱火朝天地瘋傳領帶了,看著那一張張驚恐的臉,對那條領帶是唯恐避之不及,趙林霄實在是不忍心停下來。他算是明白了,壓根就沒人會在意自己彈的是什麼,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條領帶上。此刻,張凸眼看著自己的領帶在一隻隻剛剛勞動過的手裏撕扯、飛舞、落地、懸空、揉捏,心裏頭痛並快樂著。
看著這熱鬧的一幕幕眾生相,趙林霄又想起了郭水仙。他決定忘記這個女人。其實從開始到現在,自己都不過是在臆測一些不存在的真相。也許人家根本就忘了他是誰,自己隻是那一天被胡誌邦叫到辦公室時太沒有安全感,才陰差陽錯地陷入了精神的怪圈。一周以來,他不過是在自導自演一出戲,還導得津津有味,演得不能自已。可人家是比自己年長好幾歲的社會女青年,而自己連社會是個什麼東西還不清楚,怎麼就能對一個與胡誌邦有染的女人抱有好感呢。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蠢,思緒回到了野營現場。
大概是趙林霄走神太久,旁邊的人感到有些異常,戳了他一下。本著對音樂負責的態度,趙林霄終於停止了這首不是丟手絹的丟手絹。再看一眼人群,領帶已不知跑到了哪裏,隻聽到女生一浪高過一浪地尖叫。
“在那裏!是你!”
“不是我!”
“是你手中來著!”
“胡說!明明是你!我看到了!”
最後,礙於麵子,一個靦腆又故作鎮定的男生站到了人群中央,開始了即興表演——講笑話。
趁著講笑話的空檔,趙林霄催命似地調好了音。
“我給大家講個笑話世界上最沒力的花是茉莉花因為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嗬嗬嗬”
“嗬,哈,咯。”
所有人都沒料到腦筋急轉彎原來也可以當笑話來聽。幾聲幹巴巴的笑聲後,又一輪“丟領巾”開始了。
……
整整一個多小時,趙林霄徹底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班主任精心設計的騙局。無休止地彈彈彈,沒有彈走什麼魚尾紋,趙林霄第一次覺得彈吉他是一件如此令人作嘔的事!中途端上來的炒雞蛋也一口沒顧著吃。全班本是共用一個碗,女生吃完男生吃。於是趙林霄就這樣錯過了第一次和女生間接接吻的好機會。
有一女生在趙林霄彈吉他的一小時期間,一直盯著趙林霄看。起先趙林霄還認為她是被自己的音樂所吸引,後來又發現,不管自己彈什麼類型的曲子,她總是一副直勾勾的表情。領帶傳到她手裏,她也不慌不忙地丟給下一個人,然後下一個人又發瘋似地扔給下一個人。每次領帶轉一圈回到她手裏,時間似乎總要減慢一些。趙林霄特意不讓音樂停到她那裏,生怕刺激到這唯一的一名忠實聽眾。
……
回學校的路依舊漫長。趙林霄出發前把吉他交給了班主任搭順風車。再一次見到吉他是在三周之後班主任的辦公室,斷了二根弦不說,更不可思議的是斷掉最粗的兩根!趙林霄這樣安慰自己:當初沒拿700元的吉他是很正確的選擇。
那個一直盯著趙林霄看的女生,叫高茗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