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坦顯然被惹火了,但看在露西的麵子上,盡量按捺住火氣。“大概十八個月前。”他說。
“你的醫生有沒有給你定期檢查?”朱爾斯問。
“還用你說?”約翰尼·方坦怒道,“他給我噴可待因,仔細檢查。他說隻是嗓子上了年紀,還有喝酒抽煙其他原因。難不成你比他還懂行?”
朱爾斯問:“哪個醫生?”
方坦稍微有點自豪地說:“塔克,詹姆斯·塔克醫生。對他有何高見?”
很耳熟,提起他就會想起電影明星、名媛和收費昂貴的療養院。
“穿衣打扮很有一套。”朱爾斯笑嗬嗬地說。
方坦真的生氣了。“你覺得你當醫生比他強?”
朱爾斯哈哈笑道:“那得看你當歌手是不是比卡門·倫巴多強了。”他驚訝地看見尼諾·瓦倫蒂仰天狂笑,後腦勺撞在了椅背上。這個笑話似乎沒那麼好笑。他狂笑時吐出的氣息有波旁威士忌的味道,瓦倫蒂先生——天曉得是何方神聖——大清早這個時辰就已經喝得半醉了。
方坦苦笑著對朋友說:“喂,他說笑話你笑成這樣,我說笑話你怎麼不笑?”露西伸手把朱爾斯拽到床邊。
“他看著像個小混混,其實是個厲害的外科醫生,”露西告訴兩人,“如果他說他比塔克醫生強,那他就肯定比塔克醫生強。約翰尼,你就聽他的吧。”
護士進來說他們得出去了,住院醫生要給露西作檢查,需要私密。朱爾斯開心地看見約翰尼·方坦和尼諾·瓦倫蒂上去親吻露西的時候,露西轉過頭去,他們親到的是麵頰而不是嘴唇;不過他們似乎早有預料。她允許朱爾斯親吻她的嘴唇,一邊悄聲說:“下午再過來,好嗎?”他點點頭。
回到走廊裏,瓦倫蒂問他:“她做了什麼手術?問題嚴重嗎?”
朱爾斯搖搖頭。“婦科的小毛病。完全是常規手術,相信我好了。我比你們更關心她,我希望能娶她。”
兩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他隻好問:“你們怎麼知道她在這家醫院?”
“弗雷迪打電話給我們,請我們過來看看,”方坦說,“我們是在同一個街區長大的。弗雷迪的妹妹出嫁的時候,露西是伴娘。”
“哦。”朱爾斯說。他不想流露出他全都清楚,也許因為他們都守口如瓶,盡量保護露西,守住她和桑尼那段情緣的秘密。
三個人順著走廊向前走,朱爾斯對方坦說:“我在這兒有訪問醫生的待遇,願不願意讓我看看你的喉嚨?”
方坦搖頭道:“我趕時間。”
尼諾·瓦倫蒂說:“他的嗓子價值百萬,不能讓無照醫生隨便看。”朱爾斯看見瓦倫蒂對他咧嘴一笑,顯然站在他這一邊。
朱爾斯喜滋滋地說:“我可不是無照醫生。我是東海岸最厲害的年輕外科醫生和診斷醫師,直到被人指控非法墮胎。”
如他所料,這句話讓他們認真對待他了。他承認自己的罪行,反而激發他們對他自封的頭銜產生了信任。瓦倫蒂首先回過神來,“要是約翰尼不肯用你,我倒是有個女朋友想讓你看看,不過要看的不是嗓子。”
方坦緊張地說:“需要多少時間?”
“十分鍾。”朱爾斯說,這是騙人,但他相信騙人也有好處。除非在生死關頭,真話和醫療實在合不來。
“好吧。”方坦說,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和嘶啞,透著恐懼。
朱爾斯請了個護士,要了一間診療室,這裏沒有他需要的所有設施,但也夠用了。不到十分鍾,他已經知道方坦的聲帶上有增生了——實在非常容易,塔克這個衣著入時的無能小人,混飯吃的好萊塢騙子,本應該一眼就看見的。天哪,那家夥說不定連行醫執照都沒有,就算有也應該被撤銷。朱爾斯沒有多看方坦和瓦倫蒂,他拿起電話,請醫院的喉科專家下來。接著,他轉過身,對尼諾·瓦倫蒂說:“看來你要多等一陣了,有事的話就先走吧。”
方坦瞪著他,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你這個混蛋,以為能把我留在這兒?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讓你動我的喉嚨?”
朱爾斯自己都沒法想象他能這麼開心,他直勾勾地盯著方坦的眼睛。“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他說,“但你的聲帶上有增生,在喉嚨裏。你要是願意留下幾個鍾頭,我們就能查明病因,搞清楚是惡性還是良性,決定是手術還是保守治療。我可以給你解釋清楚,我可以給你介紹全美國最頂尖的專科醫生,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大可以請他今晚就乘飛機來洛杉磯,反正你那麼有錢。另外一方麵,你也可以現在就出去,見你那個庸醫朋友,或者提心吊膽,決心換個醫生,或者再被介紹給另一個無能騙子。萬一是惡性的,過段時間長得太大了,他們會切掉你的整個喉部,否則你就必死無疑。當然,你也可以一直提心吊膽過下去。留下,幾個小時我們就能搞清病因。你難道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