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記住的。”裴子墨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
丁辰頹然跌坐進沙發,她總是忍不住拿話來刺激他,兩個人又一次不歡而散。她無法容忍他和於箏在一起,她更加無法理解,分手了怎麼可能還會是朋友。
在她看來,所謂朋友隻不過是借口,往往是死灰複燃的前兆。
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天氣漸暖,葉紫和向暉的婚禮在花園飯店如期舉行。
春日的正午陽光明媚,墨綠的草坪上,雪白的地毯穿過一個鮮花構成的拱門一直鋪到台前。
羅馬柱的花架上裝飾著紫色繡球花和白色鬱金香,深紫色的緞帶裝飾在白色座椅背後,一眼望去,清爽淡雅。
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賓客前來,他們都穿著華麗的正裝,聚在一起小聲交談。
入口處是一張葉紫和向暉的巨幅海報,相片中葉紫依偎在向暉身旁,端莊秀麗的容顏,泛著甜美微笑。
每個結婚的女子都會有這樣的笑容,這便是幸福吧。可丁辰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結婚時是什麼模樣。
她在簽到台簽下名字,正待往裏走,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後疑惑地問道:“新娘子,你怎麼還有空給我打電話?”
葉紫可憐兮兮的聲音響起,“丁辰你到了沒?我好害怕。”
丁辰嚇了一跳,連忙說:“你在哪裏?我馬上來找你。”
“我在酒店安排的客房裏,你讓服務員帶你過來。”
丁辰逮住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問明了方位。
酒店給新人安排了一個套房,此刻客廳裏已聚集了很多新娘這邊的親戚。
丁辰剛踏進門,就聽見葉紫在問:“丁辰怎麼還沒來?”
“來了,來了。”她忙不迭地跑到主臥室門口,葉紫正坐在梳妝台前,見了她,把她拉進去,“砰”地關上門。
丁辰愣住了。
葉紫不顧形象的往床上一倒,全然不理會身上那件昂貴的白色抹胸式婚紗,以及化妝師剛剛為她做好的頭發。
“你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丁辰溫柔地問道。
葉紫幽幽地說:“我不想結婚了。”
“這次又為了什麼?”丁辰在床邊的貴妃榻悠閑落座,自從葉紫和向暉確定婚期以後,她已經不下一百次聽葉紫說過“不想結婚”這句話了。
因為挑不到中意的婚紗,因為向暉弄錯了床墊的尺寸,因為酒店布置用的花不是她喜歡的,甚至因為她找不到配自己禮服的鞋子,這些都可以成為她不想結婚的理由,所以丁辰已經見怪不怪了。
葉紫側躺著,摩挲著鋪在床上嫣紅的床單,“我怕。”
“那你究竟怕什麼?”這次的理由似乎不太一樣,丁辰凝神細聽。
“怕婚禮會出現意外,怕我們的蜜月會不開心,更怕婚後吵架,以離婚收場。”葉紫期期艾艾的說。
丁辰啞然失笑,“你想的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太多。”葉紫突然坐起,握住丁辰的手,“我怕跟你們一樣,會出現一個初戀情人來破壞我們的感情。”
“你跟我們不一樣,”丁辰沉吟了一會,“你們相戀那麼多年,早已深知彼此,你覺得向暉是這樣的人麼?”
葉紫笑著反問:“那你覺得裴子墨會是這樣的人麼?”
丁辰輕笑,“我跟裴子墨雖然是相親結婚的,可是我愛了他那麼多年,對他也算了解,他這個人表麵上花心又濫情,其實是個很負責任的人。他已經結婚了,就應該有這個自覺。”
葉紫拍拍她的肩膀,“你倒是很清楚你們之間的問題在哪裏,關鍵並不在於你對他信不信任,而是他對你是否坦誠,如果他有心隱瞞,我想我們絕不會發現他和於箏的交往。”
“原來你在這下了套等我鑽呢。”丁辰歪頭瞪她一眼,“敢情你不是婚前恐懼症,而是為某人當說客來了。”
葉紫終於舉手投降,“我實在是受不了你家裴子墨了,一有心事就來找向暉,一聊就是一整晚嗎,整個把他當知心姐姐看待。我算是看出來了,不把你們的事情解決了,我這個婚都結不安寧。”
“好了,好了,別管我們的事了,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子把,”丁辰伸手撫摸她弄亂的頭發,“我去找化妝師來,你這發型要重梳了。”
丁辰回到婚禮現場,賓客們已差不多到齊了,在人群中迎賓的向暉特別的顯眼,他穿著特別定製的白色西服,銀灰色的領結筆挺飽滿,頭發整理的一絲不苟,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丁辰望著他,努力想要回想起她和裴子墨當初結婚時的情形,卻發現怎麼看,自己當初那個婚禮都顯得太倉促、太簡陋了,她更悲哀的發現,才兩年多而已,很多細節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想什麼呢?還是看新郎看呆了?”裴子墨調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把丁辰嚇了一跳,一回頭,他放大的笑臉就在麵前。
丁辰不由地退後一步,“你也來了。”
“我早來了,”裴子墨拉拉領帶,“我一大早就來幫忙了,看你的睡的那麼香就沒舍得叫醒你。”
丁辰伸手將裴子墨的領帶解開又重新打上,又替他整整襯衣和西裝,抬頭就看到他一臉欠抽的笑容,“你笑什麼?”
裴子墨笑意加深,“我打了一早上的領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要老婆親手打的才行。”
丁辰丟了個白眼,在他身上輕輕捶了一記,“別油嘴滑舌的,你那一套對我不管用。”
裴子墨連連呼痛,用力摟住她,在她耳畔輕道:“老婆別生我氣了好麼?”
丁辰使勁推開他,“做你的迎賓去,別出了差錯。”
裴子墨笑嘻嘻地鬆開她,刮了下她的鼻尖,“遵命老婆大人。那我去幫忙了,你照顧好自己,等儀式開始了我去找你。”
丁辰笑著點點頭,目送裴子墨離開。葉紫和向暉請的賓客除了雙方親戚還有鴻祁國際和顯奕集團的員工,她都不太熟悉。她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挑了個中間靠走道的位置坐下。
裴子墨在台前和其他人說話,這時一雙柔軟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身穿淡藍色改良旗袍的於箏儀態萬千,她靠在裴子墨身上撒嬌,像是在問他問題,隨後在裴子墨的指引下,大方地同人握手。
丁辰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裴子墨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從來學不會如何拒絕別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他的初戀情人。有的時候不是她小心眼,也不是她不懂得體諒,而是事實讓她無法承受。
不一會兒儀式正式開始,丁辰四處尋找裴子墨,卻發現他已經被於箏拉著坐到前排,丁辰不悅地皺了下眉頭,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隻能先專注於觀禮。
葉紫穿著長拖尾的婚紗,挽著父親的手緩步踏上紅毯,巧笑倩兮。人群紛紛鼓掌慶賀,丁辰也隨之鼓掌,可她的心思卻完全飛到了裴子墨的身邊。
透過熙攘的人群,她可以看到於箏親熱地挽住裴子墨的胳膊,兩人時而交頭接耳、時而相視微笑,那舉止就像一對正處熱戀中的情侶。
丁辰胸口發悶,裴子墨前一刻還在稱呼自己老婆,下一秒就跟舊情人打情罵俏,任誰見了都受不了。
她忍了許久,再也忍不下去,想馬上離去,但顧念葉紫的麵子,想等她走過她麵前的紅毯再走,無奈葉紫的步子緩慢,好不容易等她走過去,丁辰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娘身上,一貓腰就想離開。
誰料她走的太快太急,一不留神踏在了葉紫婚紗的裙擺上,她一動一拉,丁辰重心不穩,一下子往地上跌去。
人在危機中總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丁辰也不例外,她不小心將身邊的羅馬柱拉倒了一根,潔白的鮮花撒了一地,有賓客受到驚嚇,發出陣陣尖叫。
好在婚禮進行曲音量很大,蓋過了尖叫聲,但還是有很多人留意到了這裏,丁辰被人扶起,她謹慎地抬頭四顧,發現裴子墨已不在原地,連同於箏也一塊兒沒了蹤影。
丁辰的心狠狠往下一墜,胸口痛的快要撕裂,她將指節握的泛白,再在這裏待下去隻怕就要發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