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休息了片刻,然後一鼓作氣終於到了拍攝現場。正如戴斯傑所說的那樣,這半山腰還真有一個村子,而且他們的農田就在懸崖邊上,旁邊隻留下一條寬不足兩米的石板路。走在這條路上,李睿甚至都不敢往下看。
這還是白天,要是晚上呢?這黑燈瞎火的難道沒人會摔下去嗎?令人驚奇的是,據劇組臨時雇用的幾個當地群演說,從未聽說過有人因走路而掉下山崖的,而且這還是半山腰,再往上還有幾個村子。
到了半山腰,那石板階梯的山路不再象上山的路那樣,沿著山坡蜿蜒而上。這山望著那山高,山路也隨之沿著山的棱線走,往往兩邊都是懸崖,或者就建在山崖之旁,一麵靠著絕壁,一麵便是萬丈深淵,又或者直接從兩塊大岩石中穿行而過。
沿著山棱,高高低低的起伏,兩座山頭鄰的近,就會呈一個“u”字形,上下都很陡峭。
馬劍羚和羅明進山的這場戲就是在一處“u”字形的山路上拍攝。三人到達現場的時候,趙春林帶著場工們早已做好的拍攝前的準備。
其實也沒啥準備的,不需要燈光,不需要布景,隻是將機器設備和道具搬上來,然後就在對麵山頭上支好機位。
大概拍文藝片的導演都十分偏愛長鏡頭,或許他們認為長鏡頭、大全景會顯得逼格很高。當初拍《蘇州河》時,樓燁近經常運用長鏡頭。但戴斯傑顯然更加誇張,攝影機架在對麵的山頭上,相距足足好幾百米呢,鏡頭裏的人物幾乎跟螞蟻那麼小。
道具是兩個打好背帶的鋪蓋,兩個網兜裏裝著搪瓷臉盆、搪瓷碗、搪瓷杯子以及洗漱用品,另外還有兩口大箱子。
他們兩人背著鋪蓋拿著網兜,兩口大箱子讓兩個群演背著。群演都是當地人,他們都有一個專用的類似“l”形的支架,隻要把箱子放上去,用繩子捆牢,便可輕輕鬆鬆地背著走起。
這門手藝這裏的當地人幾乎每個人都會,因為他們生產、生活用的所有東西都是這樣從山上背上來的,然後產出的糧食、山貨又這樣背到山下去販賣,祖祖輩輩,甚至幾百年都是如此。
而且他們手裏還有一種“丁”字形的拐杖,彎著腰,背著重物,用拐杖拄著借力,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周而複始。
當然讓他們客串群演,自然沒有平時那麼辛苦,因為箱子是空的,他們的步態都輕盈,拍了一遍,戴斯傑馬上覺察出不對,當然讓群演演出那種背負重物的感覺,他們演不出來,索性就往箱子裏各裝了兩塊石頭。
鏡頭離著有好幾百米遠,沒有台詞,沒有特寫,甚至都沒有表演。兩人就是背著鋪蓋,拎著網兜從鏡頭對麵那個稍矮一點的山頭,跟隨著兩個背著裝著石頭的箱子,總算有點吃力的群演,沿著石板台階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一直下到“u”字形的底部。
距離太遠,沒有平素拍戲時導演扯著大嗓門喊“開始”和“哢”的聲音,隻能借助對講機。
於是藏兜裏的對講機發出“刺啦”一聲,便傳來導演的聲音:“再來一遍,另外注意一下你們和群演的距離,盡量稍微拉開一點。”
“明白!”李睿拿著對講機應了一聲,然後招呼陳昆和兩位群演原路返回,再來一遍。
等他們再次走到穀底,又聽戴斯傑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距離還不夠,再來開一點。”
“好的,導演!”
再原路返回,上山可是比下山累多了。
“再來一遍。”
“再來……”
好嘛,這一個鏡頭足足拍了五遍之後,戴斯傑居然還讓再來一遍。
“有什麼問題他就並不能中途喊停,非要咱們走到下麵,然後再來一條!”
導演要求嚴格這沒錯,但是就這麼一個沒有台詞、沒有特寫的長鏡頭非要一遍再一遍,而且非要整個鏡頭全部拍完,他才說再來一遍。哪怕李睿的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吐槽道。
至於陳昆,早就累的不行了,一邊往上爬,一邊喘著粗氣解釋道:“導演平時拍戲也這樣,都是把一個鏡頭拍完,才說有什麼問題。”
非要一個鏡頭拍完?這都什麼毛病,難道就不怕浪費膠片嗎?好吧,差點忘了人家是法國人,兩千五百萬的投資,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