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巷口,陽光照得嶄新的車身閃閃發亮。陣燁就坐在車子裏看著街角處一間裝潢一新的鋪麵,鋪麵上掛著大大的招牌:佛山燒臘檔。檔主正是周宇源的父親,也就是他陳燁前世的父親,現在這個前世的父親好像忽然變了,變了一個人,檔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鹵味,有燒鴨有鹹香雞有叉燒有鹵水大腸,當然,還有許多其它的小吃,而且生意好像還不錯,不時有人上前買上半隻燒鴨或三兩叉燒,周宇源的父親手起刀落,他妻子,那個苦命的女人則在一旁打包然後收錢。
陳燁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苗曉男看著陳燁道:“你在想什麼?”
陳燁笑笑,“我在想如果到了香港,我們也開一間這樣的店子,我做東主,你做夥計,你覺得可好?”
苗曉男撇撇嘴道:“不好,不好,當然不好。”
陳燁道:“有什麼不好?”
苗曉男道:“你可不能欺負我,要做也是我做東主,你做夥計。”
陳燁笑笑,道:“好吧!東主,我現在想吃燒鴨,你可不可以去幫我買一隻過來?”
苗曉男歎了口氣,“李大公子吩咐,小女子有何不可呢!隻是一大早過來,你不會就為了吃燒鴨這麼簡單吧?”
陳燁道:“你猜對了,真的就這麼簡單。”
苗曉男瞪著陳燁,“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燒鴨很快就買回來了,裝在紙包裏。陳燁嚐了一塊,味道的確還不錯。他點點頭看著苗曉男,“你不試一下?”
苗曉男看著紙包裏的燒鴨道:“太肥了,你不怕我以後會變成一個肥婆嗎?”
陳燁又嚐了一塊燒鴨,道:“肥一點有什麼關係?”
苗曉男在陳燁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陳燁笑了起來,大笑,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了,笑過後,他正色對著苗曉男道:“不管以後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在我眼裏依然是最美。”
苗曉男眼裏有了笑意,將頭輕輕地靠在陳燁的肩膀,道:“有時候,我覺得上天對我太殘酷,有時候,我又感激上天對我太好。”然後她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嫻靜。
陳燁的心裏卻在歎氣。
燒鴨嚐過了,他來這裏當然不是為了吃燒鴨,他隻想知道他前生的父母現在過得好不好,也許這一別就是永遠。他將剩下的燒鴨包好,然後告訴開車的師傅他要到泮塘警察分局。
開車的師傅以為自己聽錯了,道:“李先生,你要到泮塘警局?”
陳燁道:“是的。”
開車的師傅道:“這樣太危險了。”
陳燁道:“謝謝你的關心,但有件事情我非去不可。”
元宵節還沒有到來,警局裏上班的人並不多,有的執行任務去了,留在警局裏的人就更少了。高學元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右手握著香煙,一口一口地吐著煙圈,就像一條養在魚缸裏的金魚在吐著水泡,姿態優美卻永遠離不開那魚缸,他麵前的煙灰缸裏裝滿了煙頭,看來他很煩心。
見到陳燁的那一刻他幾乎從椅子上直接彈了起來,轉身拔槍一氣嗬成,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陳燁笑笑,沒有回答,雙手攏在衣袖裏,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陽光照進來,照在他的身上,“很多人還在休假,高警長一大早已在辦公了,這份敬業的精神真的值得學習。”
高學元冷冷地看著陳燁,道:“舉起手來。”
陳燁歎了口氣,“你能不能換句話?這樣的廢話我已經聽得太多。”
高學元道:“你要幹什麼?”
陳燁道:“小弟給高警長帶來兩個消息,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不知高警長想先聽哪一個?”
高學元指著陳燁的槍微微發抖,“我什麼也不想聽,我問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陳燁微笑著,“這正是我給高警長帶來的好消息。”
高學元看著陳燁,“能隨隨便便進出我這裏的人不多。”
陳燁點頭道:“聽說是的。”
高學元道:“你不知道現在整個廣州城的日軍都在找你?”
陳燁點頭道:“當然知道。”
高學元道:“隻要我一開槍,日軍馬上就會包圍這裏。”
陳燁笑笑道:“你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
高學元道:“所以你並不希望我開槍。”
陳燁還是笑笑道:“是的。”
高學元道:“那麼,你說。”
陳燁走進高學元的辦公室,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救你的師傅,所以有件事我要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