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仍在下,岸邊的楊柳卻已吐蕊,江水仍是向東流,但時間卻已不是大年初一。
淺田俊逸年約五十,麵容清瘦,身高約一米六八,體重絕不會超過一百斤,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走在大街上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青木紀郎帶著數名日軍站在他的身後,麵上的神情卻充滿尊敬,甚至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說話他都小心翼翼,生怕會惹起他麵前這個人的不高興。
淺田俊逸站在岸邊的小碼頭上,看著江水慢慢的流動,青木紀郎也在看著江水,與青木紀郎等人不同的是,淺田俊逸並沒有穿著軍裝,他穿的是一襲灰布和服,他也沒有帶槍,甚至連一把東洋刀也沒有,這個人身上唯一的亮點就是他的發髻,梳得整齊油亮的發髻。這代表他並不是一位軍人。
小碼頭上的血跡已被春雨衝洗幹淨了,什麼也沒有留下,淺田俊逸卻仍是對著那小碼頭看了很久,這是一個早已年久失修的小碼頭,用青磚砌成,像這樣的小碼頭江岸兩邊還有很多,雖然大小不一,但卻大同小異。
淺田俊逸終於回過頭看著青木紀郎,道:“他最後就是來到這裏?”
青木紀郎點頭,“是的。”
淺田俊逸道:“你認為他是跳進了水裏還是坐船走了?”
青木紀郎道:“坐船走了。”
淺田俊逸點點頭,看著江水流去的方向,遠遠青山層巒疊嶂。“平時這裏有船嗎?”
青木紀郎道:“這兩岸的小碼頭平時一般都會有船。”
淺田俊逸道:“好,那麼你現在就馬上去給我找一條小船來。”
小船很快就找到了,對於青木紀郎來說要找一條小船並不難,這兩岸大大小小的船起碼也有數十艘,他喜歡要哪條就那條,反正船主從來都是敢怒不敢言。
淺田俊逸跳上小船,他撐著一把油紙雨傘,一個人一把傘,站在小船上順流而下。
青木紀郎看著淺田俊逸的身影漸漸遠去,臉上回複了往日的神色,雖然這個人號稱是清風流的第一高手,可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越是特別的人越顯得普通,青木紀郎還年輕,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正因為他的特別,他無須再刻意去裝飾。
淺田俊逸站在小舟上,寬闊的江麵上往來的船隻仍然不多,江水拍打著小舟,小舟不停地搖晃,淺田俊逸的人卻好像釘在小舟上,一動也不動,他的身上甚至連一滴雨水也沒有,雖然他撐著油紙雨傘,但江風並不小,斜風挾著細雨,雨水竟然沒有一粒落在他的衣衫上。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陳燁的傷口已開始潰爛化膿,他的人甚至開始出現了低燒,他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他的嘴唇和臉色還是那麼蒼白。這天沒有雨,但天空卻是灰沉沉的沒有一點生氣,高山上的風很大,山洞裏潮濕而陰冷,林梓方聽著陳燁在輕輕地呻吟,他知道陳燁又昏迷過去了,隻有在昏迷過去的時候陳燁才會呻吟,在他清醒的時候他從不問他身上的刀傷,就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可是林梓方卻明白,已經潰爛的傷口有多麼痛楚那是身外人難以想像的,清醒的陳燁沒有呻吟,隻是不想讓他擔心,在苦苦地撐住而已。
呻吟聲忽然停住了,林梓方知道陳燁已經醒了過來,他已經為他燉好了湯,他轉過身去,陳燁果然已經張開了眼睛。林梓方將湯捧到陳燁的身旁,道:“你醒來了,來,再喝點湯。”
陳燁卻沒有張口,他看著林梓方,足足看了十來分鍾,然後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林梓方道:“那是因為我欠你的。”
陳燁道:“你沒有欠我什麼,若是有,這幾天來都已還清了,你不必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林梓方搖搖頭道:“我沒有浪費時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陳燁笑笑,“其實我並不怕死。”
林梓方道:“我當然相信。”
陳燁道:“所以麻煩你把插在我身上的刀子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