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克製回望大災小情
熱片勁評
作者:段禕
[摘要]導演馮小剛在2012年底為華語影壇奉上了一部讓人深刻反思的電影《1942》。該片極具現實意義,不僅打動了觀眾,收獲了可觀票房,也得到專家學者的好評。馮小剛導演開始了一係列對曆史和民族性問題的追問,這一場1942年的饑荒卻為當今的中國影壇奉上了一場視聽的盛宴。本文將從該片戲謔的風格與尖銳的批判性、冷冰冰的災荒中活脫脫的小人物以及影像的克製收斂、細節不鋪陳三個角度來闡釋該影片,從中找尋該片的成功之道。
[關鍵詞]馮小剛;批判性;影像的克製;小人物
《1942》這部電影在馮小剛導演醞釀18年之後,終於在2012年11月29日賀歲檔上映,該片來源於劉震雲的報告文學體的中篇小說《溫故一九四二》,取材於在1942年發生的河南大饑荒。電影至公映以來,收獲了不錯的票房和口碑。早在《集結號》《唐山大地震》,馮小剛就已然不是單純的賀歲喜劇專業戶了,這部《1942》,馮小剛準備好了用一場五味雜陳的饑荒填飽現代觀眾的胃口。而今日的馮小剛,再駕馭起來這一個等了18年之久的故事,也是幸運而成熟的。
一、戲謔的風格與尖銳的批判性
電影由劉震雲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全文用一種黑色幽默的筆調、戲謔的口吻描述了1942年河南饑荒和國民政府在事件前後的變化與狀態。電影也延續了這樣的一種批判和戲謔的態度,著力表現曆史這種大視野下微弱而明亮的“小記憶”。
影片毫不避諱開起了上帝的玩笑。牧師開始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相信逃荒途中的傷亡是因為他們缺少主的信仰,他不停地遊說民眾,施舍並傳教,操著一口地道的河南話為死去的少東家做彌撒時,少東家並沒有因為這一席經文而合上雙眼;當日本人對著中國人狂轟濫炸時,小女孩在他麵前被炮火炸成碎片後,一本《聖經》並沒有止住湧出的血,阻止孩子的死去;當他問西洋神父上帝為何不管這些受災的人們時,西洋神父解釋說這是個被上帝拋棄的土地,這裏充滿了魔鬼……中國神父漸漸意識到信仰也許可以帶給人力量,但是沒有食物,人的靈魂終將失去依附,不複存在。信仰在饑餓和戰爭的苦難麵前顯得微不足道。
影片把大量的手筆用在了對國民政府和官員們的調侃上。像馮小剛導演所言,當時的中國政府上上下下都是一副災民的臉孔:蔣委員長似乎從來沒有把救災作為國內的第一要務,從重慶上下,對迎接美國大使的排演片段中可見一斑。他們極力爭取國家命運走向的權力,在中國輿論和國際聲譽的壓力下,才不得不進行救災;由範偉飾演的有點滑稽的廚子老馬在影片中充當了一個弱化悲劇性,給大家帶來些笑料的人物。由廚師到流動法庭庭長又變回廚師,最後變成日本廚子的過程,他始終深諳苟且偷生的道理,在戰亂與災害時期,這樣的小人物充滿了無奈;河南省主席這個人物也是這個時代當中左右逢源、充滿私心與虛榮心的小角色;除此之外,還有腐敗的官場群像,他們個個結黨營私、同流合汙,負責發糧的商家接替官員中飽私囊,糧價趁勢瘋漲,上級官員象征性地處分小官員,還強製要求災民充當觀眾,陝西政府官員開槍驅逐災民入境;士兵無心救國,肆意搶奪災民的糧食錢財,大難臨頭卻不顧百姓死活……影片在客觀立體地展現和諷刺著這天災背後的人禍。
二、冷冰冰的災荒中活脫脫的小人物
相形之下,在這樣殘酷的曆史背景下,最能打動觀眾、吸引觀眾的,卻恰恰是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命運。所以,在電影中,塑造好一個或幾個生動精彩的人物角色對於影片的成敗極為重要。此片中,角色多而龐雜,這在電影中是大忌,這些對影片的戲劇性提出了一個考驗,也冒了更大的風險。如何串起這些人物,又不會過於臉譜化就成了影片最難解決的問題之一。該片在處理這些成千上萬的災民群像上用老東家一家的興衰來穿針引線,將災民們的形象活脫脫表現出來。從影片開始,油滑世故的老東家放任自己的少東家欺辱花枝,又秘密打算報告縣令捉拿城下求糧的災民,途中他總是不忘再安置土地,想著安定富足後再重回家鄉,一個鮮活的封建地主形象躍然銀幕之上。但在逃荒的路上,他又在流動法庭上保護栓柱,在村民賣孩子的當下,不太情願分給花枝一家糧食,可以看到這位老地主並非冷漠無情。隨著時間的進展,災荒路上的各種變故,他遭遇了行李和車被搶、兒媳抱著孩子活生生餓死、老伴沒有告別的離世、出生不久的孫子被自己悶死,他一次次由希望陷入絕望之中,最後發出這樣的感歎:“死了好啊,早死早解脫”。這風餐露宿的自然環境中不僅讓他沒有了自己的身段,變成了渺小的災民中的一個,也讓這個曾經趾高氣揚的優越的地主在命運麵前顯得無能為力。這樣的經曆,觀眾在心理上一點點開始接受老東家這個角色,並對他多了幾分同情與可憐。在影片的結尾,老東家失去一切親人,失掉念想,隻有“走下去”這惟一的想法時,碰到路邊一個失去家人的小女孩,幾句簡短而溫暖的稱呼,融化了所有的冰冷和絕望,包括在場觀眾的心。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就是因為這場災荒成為相依為命的家人,活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