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圖並未回應寧道奇,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想起莊周所雲的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似是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遊則不然,無譽無毀。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不肯專為;一上一下,以和力量。浮遊乎萬物之間,物物而不物於物,胡可得累耶!”
梵清惠聽得心中一震,所謂材不材,指的是有用無用,恰是和自己門中這《劍典》有法無法,無法有法的精義,但此仍不足以形容《劍典》的妙處,故似是而非,未免乎累,隻有在千變萬化中求其恒常不變,有時龍飛九天,時而蛇潛地深,無譽無毀、不滯於物,天地萬物皆可為劍,才可與天地齊壽量,物我兩忘,逍還自在。
寧道奇心中也是一震,沈圖的話那裏分明是他自己的寫照。
寧道奇欣然道:“難瞞道友法眼,貧道的散手八撲,其精要在乎一個‘虛’字,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虛能生氣,故此虛無窮,清淨致虛,則此虛為實,虛實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江湖中的武術之道,而道友的掌心雷一出,便是術法之道,如此……”
“如此一來,你又怎麼可能能阻止的了我殺梵清惠?”沈圖眼中森然,注視一邊欲逃出此地的梵清惠!
梵清惠被沈圖看了一眼,竟生生止住了腳步,氣勢為之一奪。
沈圖嘴角冷笑,“寧道兄,這便是你看重的佛門領袖?正道表率?”
“好一個沈圖,且先接我這一招吧!”寧道奇先是苦笑,卻倏地振衣矚行,兩手化成似兩頭嘻玩的小鳥,在前方鬧鬥追逐,你撲我啄,鬥個不亦樂乎,往沈圖逼迫去。
當日沈圖攜徐子陵楊浩初見寧道奇,對方詐作釣魚,一切姿態做個十足,模仿得維肖維妙,令徐子陵疑真似假,誌氣被奪,落在下風。此時沈圖始知這種虛實相生的障眼法,原來竟也是八撲中的一撲。
寧道奇臉上現出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顧右盼的瞧著兩手虛擬的小鳥兒騰上躍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異情況,沈圖在他的雙手翻飛間,隻感到有一株無形的樹,而鳥兒則在樹丫間活潑和充滿生意的鬧玩,所有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苟,幾乎令他再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何為虛?何為實?兩丈的距離瞬即消逝。
忽然間,沈圖笑了,而兩頭小鳥兒之間,也多出個玩伴!
沈圖的七星劍!
直至雙雀臨身的一刻,沈圖腳步橫移開,側劍疾撩,兩鳥像驚覺有敵來襲般狠啄劍脊,拉開激烈鏖戰的序幕。
竟陵城,戰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竟陵城頭時,寇仲軍便從四方八麵發動一波接一波的攻擊,喊殺震天。不但截斷護城河的源頭,還以沙石填平了主城門外的一大截護城河。
杜伏威和手下大將登上城樓時,隻見身穿寇仲軍甲胄的大軍緩緩注到城牆和漢水間的平原中,書有“寇”字的大旗在中軍處隨風飄揚,軍容鼎盛,威勢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