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恩沒有跪拜逝者的習俗，但野人知道梵林有這樣的傳統。
離開這裏之前，他覺得應該讓紅果拜一拜她的母親。
紅果站著沒動。
“這裏是一座墳場。”野人簡略地向紅果解釋道。
當年他啟動星艦的自毀裝置，炸出了這個被人當作隕石坑的半球形湖坑，死在這裏的茲恩人販子和梵林超能者隨之湮滅。
說吉桑湖是一座墳場並不為過。
但以紅果的智力水平，理解這麼一句話是很困難的，她依然站著不動。
野人隻好親自示範了一遍，畢恭畢敬地朝著湖心曲膝跪下，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父親嚴厲的表情，沒有感到難過，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紅果還是不肯跪。
野人無趣地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無言地挪動了腳步。
天色正迅速地灰暗下來，但現在正是滿月期，晚上趕路不是問題。野人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覺得還是連夜離開蒙特鎮為妙。
他在湖邊自動租借自行車的地方偷了輛車，載著紅果駛入從阿肯首都卡維洛市延伸到吉桑湖畔的高等級公路，在月光下沿著公路一直向北，半夜的時候總算抵達了蒙特鎮的界牌處。
把自行車停在界牌邊，野人帶著紅果越過公路的護欄，找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鋪上幾件衣服，開始休息。
那兒的蚊蟲不比山裏少，灑過驅蚊藥後一樣不堪其擾。
野人用衣服蓋著頭，難以入眠。身側的紅果卻是睡得十分安穩，這個小丫頭天生排斥蚊蟲，令野人一直感到驚奇。
尤其在這種情況下，他羨慕極了。
挨到天明，他仍處於昏昏沉沉想睡又睡不著的狀態，紅果醒來後使勁推著他的肩膀，他坐起來，不耐煩地問：“怎麼了？”
“我又夢見那扇門了。”紅果用手比劃出一扇門的形狀。
她的表達能力可以說差到了極點，野人從來就沒能想像出那扇不斷出現在她夢裏的門是什麼模樣。
“你推開它了嗎？”野人敷衍地問道，然後從包裏取出一隻水瓶，喝了一口後把瓶子遞給紅果。
紅果搖了搖頭。
“別想著它了，那隻是個夢。”野人站直身體，伸了個懶腰，朝天際的紅雲看了一瞬，揉了揉眼睛。
又是個晴天。
這種天氣不適合在白天騎車遠行，不然隨時可能會中暑。
野人跟紅果分食了一塊麵包，收拾好行李回到公路上，在路邊等著大巴車。據他所知，從吉桑湖畔到卡維洛市的機場每天都有幾班巴士往返。
但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巴士過來，甚至連小轎車也很少見到。
野人猛然意識到，來觀賞吉桑湖的遊客肯定在前一天就撤離了蒙特鎮，現在這種局勢下，應該不會有大巴車往返了。
他鬱悶得直揪頭發。
正在這時，一輛小車停在了他們麵前，有個黑人青年從車窗探出頭來，咧嘴笑道：“嘿，野人，你要上哪兒去？”
“你認識我？”野人驚訝問道。
“蒙特鎮沒有人不認識你，你可是上過報紙的名人啊。”青年指了指後座車門，熱情道：“我們要去卡維洛市，如果順路的話，就上車吧，我載你們一程。”
野人盯著青年的眼睛，沒有看出絲毫惡意，他猶豫了一會兒，跟紅果一起坐到了後座。
後座上坐著另一個黑人青年，看起來也很和氣。
野人還是不敢放鬆警惕，他把手伸入褲子口袋，緊緊攥著木頭手槍，隨始準備掏槍應對不利局麵。
小車向前飛快行駛，約麼一個小時後，猛地拐入一條小路。
野人心裏一跳，即刻就要掏槍出來，身側的黑人青年卻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他的雙手很快被扭到身後，完全沒法動彈。
“你們想要錢嗎？不必這麼費勁，我可以直接給你們。”野人沒有掙紮，冷靜得令兩個黑人青年都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