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憶王孫(1)(1 / 3)

劉隗自從投趙後,石虎給了他永興郡公的封號,又加封了太傅,榮寵一時無雙。他的府邸就在鄴京城南的一處僻靜的裏坊中,劉胤和綺羅入城一打聽,很快便找到了住處。劉隗見了二人又驚又喜,忙把他們迎到內室之中,關閉緊了門窗道:“老朽聽說在長安城外一戰,南陽王已喪命,想不到你們竟還活著。”說罷,他目中老淚縱橫,是有幾分動了真情的。

劉胤依著輩分向他行過大禮,方才撿著重要的經過敘述了一遍。劉隗聽到他們的話,又氣又怒,斥罵道:“那元祁狗賊,背主求榮,禍國之至!”劉胤麵色微有尷尬,不由得看了綺羅一眼。劉隗一怔,隨即想到自己卻也是背國而至此的,不由得長歎一聲,麵有愧色。

綺羅忙勸慰道:“郡公,您是被迫無奈,與那奸道不同的。”劉隗有些動容,卻看向了劉胤。隻聽劉胤說道:“族叔,當時您也是被迫之舉,其心不同,儉之始終敬您如初。”

劉隗長歎一聲,緩緩地道:“老朽半截身子入土,早已看淡死生之事。鄴京人人謂我老匹夫罷了,老朽臉皮厚,也就做耳旁風一般活到了今日,左右是無節之人,這輩子便也這樣了,被人罵幾句又算得了什麼。至此時聽儉之這話,才是撫慰老心。”他話是如此說,可目中卻見蕭索闌珊。

三人絮絮說了幾句,劉隗話題一轉,望向二人道:“你們今日來此,不像是來找老朽閑聊的。就直說罷,是有甚事?”劉胤瞧了瞧綺羅,直言道:“實不相瞞,我們倆確實有一件事要求教族叔。”說罷,他便說了綺羅的身世來曆,又講了白馬寺中的見聞,隻是略去了鄭櫻桃一節不提。

劉隗越聽越奇,望向綺羅的目光便有幾分不同。綺羅跪在地上,低泣道:“郡公,還望您為綺羅解惑。”劉隗皺眉瞧了瞧綺羅,說道:“果真是有幾分像的。”

“是像昭武帝後嗎?”劉胤追問道。

劉隗閉目思索了一陣,又睜眼仔細打量綺羅,慢慢地道:“眉眼間隱約有幾分相似,當年老朽駐守在外,進宮謁見的時日不多,也記不甚清了。不過呼延皇後從未生過子女,這卻是眾所周知的。她當年薨逝雖然去的蹊蹺,也沒聽說過有子女留下啊。”

綺羅神色卻有幾分沮喪,與劉胤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失望。

劉隗忽然道:“不過有個人,也許能知道當年的事。”兩人精神一振:“是誰?”劉隗眉頭皺起,斟酌道:“不過這個人卻不太容易見的,你們且在我這裏住下來,容我安排安排。”

兩人被安置在後院閣樓中歇息,夜裏靜了下來,綺羅卻問劉胤道:“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劉胤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山石池塘,轉過身道:“如何?”綺羅皺眉道:“為何府裏隻有郡公一人?其他人都去哪兒了?”劉胤卻道:“別多想了,族叔不會害我們。若是多問,反惹族叔傷心。”綺羅輕輕地點點頭,終是心裏有幾分忐忑的。

第二日清晨,劉隗很早便來找他們兩人,麵上頗有喜色:“今日便有個機會,你們倆收拾收拾,我帶你們去見那人。”說罷,他的奴仆捧來了兩套衣衫,卻都是奴仆的青衣裝扮。劉隗微有歉色:“隻是要委屈你們,扮作我的仆役。”劉胤一笑道:“族叔何必見外。”兩人換過衣衫,跟隨劉隗上了一輛青布的馬車。

車聲粼粼作響,綺羅還是沒有忍住,小聲問道:“族叔,我們這是去哪裏?”劉隗本倚著車背閉目養神,聞言睜開雙目,語聲卻很簡潔:“入宮。”綺羅還想再問,劉胤卻在袖子下按了按她的手,她便識趣地閉嘴不言。

車過了麟德門便停了下來,幾個黃門先向劉隗行了禮,神色也並不如何恭敬,循例搜過了三人身上,這才尖著嗓子道:“今日為鄭妃娘娘做壽,筵席開在玉軒閣中。請太傅大人跟隨咱家來。”綺羅心中一驚,不由得退了一步,向劉胤望去,卻見劉胤神情如常,平靜地跟在劉隗身後,半點不露端倪。

三人向前繞過幾重回廊,便到了太液池西,此時離開宴還早,席間卻也到了不少人,隻是主位仍是空著。劉隗的位置在右手偏後的角落裏,他見四周無人,方把兩人叫到身旁,小聲道:“你們沿著太液池往北走,繞過一片竹林,有一片宮室都是綠色琉璃頂的。你們進去找一個劉姓的女子,若是她在,也許會告訴你們當年的事。”說罷,他將一個白玉腰牌遞給劉胤,說道:“路上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我府裏的人,去尋一樣東西,隻要有這東西在,是不會有阻礙的。”劉胤看了一眼手裏的腰牌,上麵卻隻有“承光”兩個字,他微覺疑惑,還想再問,劉隗卻小聲道:“快去快回,趕在筵席開始前必須離開宮中。”說罷推了兩人一把,大聲吩咐道:“怎麼連賀禮也能忘帶,該死的奴才,還不快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