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尉遲鷹稍事漱洗,用過早膳,又來請辭。
君憶情心中奇怪,問道:“賢侄遠來,理應在敝莊多留幾日。為何馬不停蹄,又要離去?”
尉遲鷹也不隱瞞,坦然道:“回稟夫人,晚輩此來,是奉皇命,緝拿北齊虎騎衛主謀之人。今既與夫人誤會冰釋,得識前輩,實是萬千之喜,但卻也是有違聖上所托,故而欲早日回京,另謀良策。恐耽擱時日久了,案犯逃遁,又生變故,故而要盡快離去,尚請夫人見諒。”
君憶情瞄了冷豔華一眼,心中明白尉遲鷹所說,句句是實,點點頭道:“賢侄既有皇命在身,那妾身也不便多留,隻是妾尚有一言,言畢當親送賢侄出莊。”尉遲鷹道:“夫人有話請講,小侄洗耳恭聽。”
君憶情幽幽道:“自先夫去世,葬於此千葉山莊。妾隱居於此,已無意再涉足江湖。但愛女豔華……”說著一頓,看了一眼冷豔華,“年紀尚幼,仍要涉足江湖,但江湖風波險惡,人心難測,妾實難安心,尚請賢侄日後看在妾身的薄麵,對她多加照拂,則妾身在這裏先謝過了。”
尉遲鷹拱手道:“夫人之言,晚輩謹記。隻是令愛人若天仙,武功又高,諒江湖中那些宵小之輩也不敢招惹冷姑娘。”說著,又看了冷豔華一眼,臉露微笑。
冷豔華螓首低垂,臉泛嬌紅。她知道這是姑娘中將自己終身相許的意思。芳心正感羞喜,也欲一聽尉遲鷹的意下如何。但尉遲鷹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回答也是模棱兩可,既讚自己“人若天仙”,又提及“江湖宵小”,讓人無從猜摸他的心意,不由心中一陣失望。
君憶情卻似已滿意,嫣然道:“如此,妾身也就放心了。”隨即起身,欲親自送尉遲鷹出莊。
尉遲鷹連忙攔阻,一再堅稱不可。君憶情道:“故人之徒,遠來是客,於情於理,都該相送。也算是妾身等對獅王的一番追憶之情,賢侄萬勿推拒。”尉遲鷹一想也是,也就不再拒絕。
一直送到莊外,君憶情方才止步,笑道:“日後賢莊若有閑暇,不妨再至‘千葉山莊’盤桓一二。”尉遲鷹拱手道:“是,日後若有閑暇,晚輩定當前來候教。”又一轉頭,道:“冷姑娘,在下告辭,請善自珍重。”
冷豔華臉上一紅,忽道:“你先等等。”尉遲鷹道:“姑娘還有何事?”冷豔華微笑道:“有一個謎語,我猜了許久,也未猜出來,也許尉遲將軍願意試試。”頓了頓,道:“六月十五,老龍頭,電閃雷鳴。”
尉遲鷹輕輕念了一遍,驀地眼前一亮,拱手笑道:“多謝姑娘。”冷豔華嫣然道:“你謝我幹什麼。你若猜出來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尉遲鷹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又一供手,隨手抓過一名侍女牽過的座馬,飛身而上,雙腿微微一挾,馳馬而去。
山道崎嶇,蹄聲得得。未至山下,遠遠便看見有人在那裏探頭探腦。一見尉遲鷹躍馬揚鞭,從樹上、草叢中躥出了幾人,一齊施禮道:“屬下參見統領。”尉遲鷹點點頭,道:“耿煙飛何在?”其中一人道:“耿都尉就在前麵樹林中,屬下已派人前去通報。”
說話之間,耿煙飛已帶著幾名軍官匆匆而來。尉遲鷹看了他們一眼,道:“三百精騎都全到了麼?”一名軍官道:“回統領,已全數到此。”尉遲鷹道:“你們來時,可曾驚動地方官府?”
那軍官搖搖頭道:“沒有。我軍來時,均已易容改扮,且又分散而行,並未惹起他人注意。況且每晚都在山林中宿營,絕不驚撓沿途百姓,他們不可能知道。”
尉遲鷹點頭道:“這樣就好。”耿煙飛道:“統領,此地既然撲空,三百名戰士繼續留此多為不便,是否拔營回京,另作打算。”尉遲鷹看了他一眼,忽然搖搖頭,道:“不,你立即命令各隊,原地候命,無令不得擅動。”聯煙飛一聽,頓時明白,笑道:“這麼說,統領已經得到了。”尉遲鷹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禁衛軍素來軍紀如鐵,號令傳下,三百餘名精選勇士依令在林中席地而坐,擦拭刀劍。饑渴時便取出隨身幹糧,就著山中溪水進餐,相互之間絕無交頭接耳,更無笑語喧嘩之聲,除了偶而傳出幾聲馬嘶,偌大的一個樹林,便再無別聲。
尉遲鷹和耿煙飛坐在一邊,將謎語說了。耿煙飛初時也滿臉迷惘,想了一會道:“統領,這個迷語是冷姑娘送給你的一份人情,因為你救了她一命,她欠了你一份人情。冷姑娘既是江湖人,自然也明白江湖規矩。所以她就告訴你這麼一個謎語,讓咱們來猜,猜著了,算是感謝您的禮遇之情、救命之恩。若是猜不著,她也不算對不起‘虎騎衛’,因為秘密並非她所泄露的,她也不用擔不義之名。這姑娘好聰明。 ”
尉遲鷹點點頭,道:“的確,冷豔華這招玩得確實漂亮,一舉兩得。現在問題的關鍵就看咱們能不能猜出這個謎了。”
耿煙飛哈哈一笑,道:“統領放心,若連個謎語都猜不出來,那我老耿這麼多年在江湖中真是白混了。”說著,隨手抓過一根枯枝,在地上寫下了“六月十五,老龍頭,電閃雷鳴。”雙目直瞪,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