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鷹站在窗口,吐納了一會,這才轉過身。冷豔華便發現尉遲鷹穿了一身便裝,腰係牛皮帶,顯得十分精幹利索,雙目神光炯炯,麵色紅潤,額頭微有汗珠,想必是剛剛練功完畢。而房中,清水、毛巾,熱氣騰騰的早膳,竟已全部備好。
冷豔華驚愕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切,尉遲鷹卻抓過搭在椅子上的衣袍和佩劍,目光炯炯,道:“半個時辰後我來接你出宮。嗯,記住換一套衣服,我的衣服在那邊的紅漆櫃中。”說完,飄然離去。
冷豔華起初還是滿懷戒備,擔心尉遲鷹又玩什麼花樣,此刻一聽,不覺又驚又喜。待尉遲鷹鎖門離去後,立即下床梳洗,雖然還有些吃力,但畢竟行走已無礙。梳洗過後,用過早點,便從紅漆櫃中挑了一套侍衛服裝換上,拿過銅鏡一照,不禁嫣然而笑。
原來,尉遲鷹身材高大,體魄健碩。冷豔華雖身形高挑,但體態婀娜苗條,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寬寬大大,頗顯滑稽。她想了想,將衣服稍稍整理一二,大致顯得合身,也就是了,攬鏡再照,鏡中已出現一個齒白唇紅,俊美無比的少年軍官。冷豔華又從衣袋中找出易容藥物,細細抹在臉上,仔細看看,再無破綻,這才滿意地一笑。
半個時辰後,尉遲鷹準時回到住所。便見屋中蒙麵女郎已變成了一個麵目呆板的軍官。他初時一驚,仔細看了一會,認出那一雙明澈如水的眼睛,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點頭道:“很好,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小屋,尉遲鷹在前,冷豔華默默相隨,左手緊緊握住劍柄,右手則暗暗扣了一把“梅花針”,欲待若有變故,立即猛下殺手,奪路而逃。
沿著一條碎石小徑走出去沒多遠,便見一個月亮門洞前,站著二名錦衣佩刀的侍衛。兩名侍衛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立即躬身施禮:“屬下參見副總管。”冷豔華看了他們一眼,已發覺這兩人身形端穩,目光充足,顯然均是好手。
尉遲鷹略一點頭,算是還禮。冷豔華緊跟在後,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額頭也不自禁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好在她易過容,旁人也看不出來。兩名侍衛看了她一眼,似覺眼生,但她既跟在尉遲鷹後麵,兩人卻也不敢攔阻盤問。
穿過月亮門,兩人仍是默默無語,穿花拂柳,行堂繞戶。冷豔華越走越驚,隻見一路之上,禁衛重重,舉凡緊要途徑均有侍衛把守,更不時有一隊隊侍衛往來巡視。便是那假山、樹影,花叢各處似乎也有人影閃動,警戒著實森嚴。但隻要尉遲鷹一現身,立時便通行無阻,絲毫未加盤問。
冷豔華心中思忖: 我自恃輕功了得,又精於機關陣法之術,答應司空忌入宮行刺,實在過於魯莽。此番若無此奇緣,恐也無法生離此地。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兩人來到皇宮後門。輪值把守此門的是護軍第三隊,隊長“花斑豹”張輪一看尉遲鷹來了,立即滿臉堆下笑來,道:“副總管,今兒什麼好風把您老吹來了?”
尉遲鷹道:“今兒無事,想出宮轉轉。”張輪笑道:“哦,原來這樣,卑職恭送副總管。”轉身命侍衛打開宮門,又道:“副總管出宮,要馬麼?”
尉遲鷹點點頭,立即便有人牽過一匹青鬃馬和一匹棗紅馬。尉遲鷹也不推辭,向冷豔華使個眼色,兩人一起上馬,一抖韁繩,潑喇喇跑了出去。
跑出十餘丈,冷豔華一顆心才算放回胸膛,長出了一口氣,忍不住對又回頭看看那巍峨的殿宇飛簷,心中感慨萬千。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到如釋重負般的輕鬆。
兩人縱馬急行,一直跑出了長安城,至一野林偏僻之地。尉遲鷹勒住馬,回過頭,淡淡道:“冷姑娘,此地已再無危險。我對你的承諾,應該算是完成了。”冷豔華一時竟感無言以對,隻有點了點頭。
尉遲鷹緩緩道:“既然冷姑娘也同意,那你就請便吧!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冷豔華咬了一下嘴唇,剛想說聲多謝。忽聽尉遲鷹又道:“記住我的忠告,下次別再幹這種傻事了。”
冷豔華心中怒氣又生,羞惱之中又無法辨駁,加之尉遲鷹救了她一命,畢竟心中承了幾分情。隻能氣呼呼地猛抽一鞭,縱馬離去。
尉遲鷹立馬道旁,雙目炯炯,凝望著冷豔華漸漸遠去的背影,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微笑……
打馬飛奔,走出數裏後,冷豔華開始緩轡而行,心中暗暗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