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吃一驚。
眼前劍光耀眼,他本能地想拔刀抵擋。但森冷的劍氣卻已沁透了他咽喉的肌膚,那人反應倒不慢,立即停手駐足,不再作無謂的抵擋。如此一來,對方自然也就不會再一劍刺穿他的喉嚨。
果不其然,尉遲鷹這一劍隻用了九成力,仍留有三分餘力,對方既不作反抗,腕上使力,長劍頓時也止住。
那人隻嚇得一身冷汗,待他一看清麵前之人,卻又驚喜萬分,喊道:“副總管。”
尉遲鷹銳目一掃,這人三十餘歲,身著侍衛服色,腰上係有腰牌,正是宮中大內總管顏同的親信之一的周棟。當下手腕一翻,“錚”的一聲,收劍回鞘。問道:“你來這裏作什麼?”
周棟忙道:“回副總管,宮中發現許多刺客,顏總管派出小的等十人,分頭找副總管,禦花園外當值的弟兄們說看見副總管在禦花園裏,所以小的就來了。”
尉遲鷹點點頭,忽道:“你說宮中來了許多刺客,可知刺客有多少人,是什麼來頭?他們意欲何為?”周棟麵露難色,道:“這,小的不知,小的隻是奉命來告知副總管,請副總管速往禦書房相會。”尉遲鷹道:“好了,我送回公主後,立即前來。”周棟答應一聲,匆匆離去。
一轉身,尉遲鷹又飛掠至白鶯公主麵前,道:“公主,此地不可久留,請速速離去!”
白鶯公主雖不知兩人剛才說了些什麼,但見尉遲鷹神色鄭重,也隱隱猜到幾分,輕聲道:“好,那我們走吧!”尉遲鷹忽又施一禮,道:“刺客尚在宮中,請公主在後,未將在前,以便應付突發攻襲。”
白鶯公主此時對尉遲鷹已是安全信任,聞言美目流波,嫣然一笑,道:“好吧,那就有勞將軍了。”
尉遲鷹左手緊握劍鞘,雙目敏銳地察看四周,滿懷戒備。全身蓄勢待發,隻要有一絲響動,一絲異常,他的“青獅劍”立時便會出鞘。
本來在這禦花園中,尉遲鷹大可不必如此緊張。警鑼一響,大內三千侍衛立時戒備,宮外成千上萬的禦林軍更是弓上弦,刀出鞘,橫戈相待,些許刺客還能飛上天去?
但尉遲鷹卻也有他說不出的苦衷。這自然是因為白鶯公主乃北周迎娶回來的未來皇後,又關係到兩國邦交。若有一分疏忽,自己護衛不周,丟官辦罪事小。這事傳揚出去,卻須被諸國乃至天下人恥笑,也損辱國家體麵。
白鶯公主走在後麵,本也有幾分忐忑,但不知為何,走著走著,她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她能強烈感受到前麵那個男人的存在,他就像一座大山,隻要有他在身邊,她就不必再有任何的憂慮和害怕,甚至是一點點不安,仿佛是有他在,一切的災難、不幸都會離她遠不可及。
一抹羞意的紅雲飛上了白鶯公主的麵頰,她驚異而又難以置信地問自己:“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走出禦花園,宮中各處都已有侍衛來回巡視。尉遲鷹小心翼翼將白鶯公主送至翔鸞宮,命宮女好生侍候。自己匆匆出外,點手叫過一名侍衛,問道:“你們隊長呢?”那侍衛忙道:“回副總管,孟隊長聽說宮中出現刺客,就帶了一半弟兄去搜索刺客了。”
尉遲鷹氣極怒喝:“混帳。”心道:“難怪白鶯公主可悄然一人前往園中撫琴,此地警衛鬆懈竟至如此地步。”心念一轉,道:“快去把你們副隊長‘飛鉞’勾雲給我叫來。”
那侍衛一見尉遲鷹神色不善,嚇得連忙奔跑開,去尋副隊長“飛鉞”勾雲。
片刻後,“飛鉞”勾雲慌慌張張奔了過來。剛想開口,尉遲鷹已怒衝衝地一揮手,喝道:“勾雲,你立即派人,給我把孟正雄這個混帳東西找回來。記著告訴他,把人全給我帶回來。”
勾雲認識尉遲鷹這麼久,還從沒見他發這麼大火,嚇得一縮頭,急忙出去分派。幾名侍衛飛也似地離去,尋找右衛第三隊隊長孟正雄。
不大功夫,一名軍官提前一對吳鉤劍滿頭大汗地帶著數十名侍衛跑了過來。為首軍官,身材適中,濃眉大眼,滿麵精悍之色,正是大內三千禁衛中有名的硬手,以一對吳鉤劍馳名的“穿山銀蛇”孟正雄。
孟正雄跑到尉遲鷹跟前,抹了一把額上汗珠,氣喘籲籲道:“副總管,福慶宮發現了刺客。”尉遲鷹道:“有多少人?”孟正雄呼呼喘氣,道:“人數不詳,但總有幾十人吧!”
尉遲鷹點點頭,忽然臉色一沉,喝道:“孟正雄,你好大膽!”孟正雄嚇了一跳,見尉遲鷹神色肅然,不像是開玩笑,忙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尉遲鷹大罵道:“你這個混帳,糊塗至極。我命你守衛翔鸞宮是何等重任,你不精心保護公主,反而擅離職守,抽走守衛,置公主於險地。你說,你該當何罪?”
這“擅離職守”的大帽子扣下來,孟正雄頓時嚇得臉上泛白。
他適才聽到鑼聲,立即便想到此乃立功的大好時機。至於守護公主,依他想來,誰會來刺她?還是保護皇上為第一要務,是以忙不迭帶人前往。被尉遲鷹這一罵,他這才想起自己正犯了宮中大忌,擅離職守,若追查下來,那便是殺頭的罪名。心中一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屬下知罪,屬下知罪,請副總管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