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白鶯公主(2 / 3)

一陣微風拂過,尉遲鷹忽然抬起頭,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著。一陣輕微而細碎的聲音隱約傳來,而且就在這附近,是什麼呢?在這清涼如水的晨霧中,會有什麼在移動?

他看了看四周,這兒是禦花園,並無人居住,因為並非緊要之地,平時也並無侍衛在此守衛。下意識地,尉遲鷹緩步走了進去。

天空中淡淡的晨霧籠罩著各種花木混和的清幽而雅致的香味。幾隻不知名的小蟲在低唱。禦花園的清晨是恬靜、安詳而又美好的。但一種潛意識卻告訴他,這裏有人。他就憑著這種潛意識在花木間緩步而行,一雙鷹似的眼睛冷靜而又細致地搜索著前後左右。

一陣清晰的聲浪倏地劃破了禦花園的寧靜,在清涼的晨空中響起。

尉遲鷹不由自主抬起頭,帶著幾分淡淡的驚訝,側耳傾聽著那在清晨的涼意中流淌奔瀉的聲浪。那是一串瑤琴的琴聲,叮叮咚咚,清幽而又飄逸,如一道明澈的小溪在你耳邊細細嗚咽,輕聲呢喃。

尉遲鷹不知不覺循聲走了過去,他雖不是精通音律的雅士才子,卻也不是一竅不通的俗人莽客。雖然他不知這首曲子的名字,但他卻能從那抑揚有致的琴音中聽出一絲淡淡的憂鬱和苦悶。“琴由心生”,是誰會這麼早來此撫琴抒懷?是失寵的妃子,在懷念舊日君王的恩寵?抑或是幽怨的宮女,在感歎青春的易逝?

尉遲鷹忽然感到自己這樣貿然闖入他人的世界,是一種冒犯和褻瀆。但一股強烈的好奇和無法抵禦的吸引力,卻又使他不由自主地分花拂柳,緩步走了過去。

琴聲更響,是從左側傳來的。尉遲鷹忽然想起,那邊是一處非常幽靜的小湖,湖水清澈見底,遊魚可辨。湖心建有一處小巧精致的“攬月亭”,聲音應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尉遲鷹輕輕撥開一枝垂柳,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很輕,幾乎可說是落地無聲,他不想驚動那個彈琴的人。

繞過一座假山,就是一座漢白玉雕砌的九曲小橋。尉遲鷹悄無聲息地走近“攬月亭”,斜倚在一隻大理石柱邊,靜靜注視著亭中正專注於琴音之中的少女。

因為少女麵朝小湖,尉遲鷹隻能看到少女的背影。少女烏黑秀麗的長發未作任何修飾,隨意散披在肩頭,垂至腰際。一件輕柔的白色紗衣掩住了她苗條、婀娜的玉體,腰間的白色繡帶卻又襯出她的纖腰盈盈一握。

晨霧已漸漸散去,白衣少女沐浴在一縷初升的金色霞光之中,說不出的飄逸、灑脫和雅致,幾令人有“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白衣少女並沒察覺背後有人,仍然神往地撫琴。那一串令人不能置信的美妙聲浪就從她的纖纖十指下傾瀉而出。她的全部身心似乎也已經溶化在這美妙的琴音中。

尉遲鷹靜靜地聽著,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自己仿佛正置身於一幅美麗的圖畫中,初晨淡淡的陽光,幽雅的湖心小亭,飄緲的琴音,神秘的白衣少女,竟似一個虛幻的神仙世界。

尉遲鷹斜倚著石柱,靜靜著站著,凝視著少女的背影,傾聽著美妙的琴聲。渾然忘了置身何地,他沉醉在琴音中,卻並非全然是為了這琴聲,而是在這琴聲中所蘊含的一個少女的憂鬱。她這樣年輕,為什麼會這樣憂鬱?

終於,一曲既終。白衣少女麵對古琴,幽幽輕歎一聲,站起了身。尉遲鷹立時驚覺,剛想閃身避開,白衣少女已轉過身,美目一轉,乍見身後竟立了一男子,不禁一怔。尉遲鷹也大感狼狽,但這一瞥之間,卻已看清麵前這位長發披肩的白衣少女,正是南陳白鶯公主。

白鶯公主也認出了尉遲鷹,臉上掠過一抹紅雲,道:“你……你怎會在這裏?”尉遲鷹急忙躬身施禮,道:“回稟公主,末將巡視皇城,無意來到禦花園,聽到琴音便循聲而來,驚擾了公主,請公主恕罪。”

白鶯公主嫣然一笑,道:“你來了很久了?”尉遲鷹道:“是,末將來時,公主剛開始撫琴,不敢打攪,是以便在亭外靜聽。”

白鶯公主瞟了一眼桌上的瑤琴,輕聲道:“你既聽了這許久,那你覺得我這曲《幽幽燕歸南》如何?”尉遲鷹微一沉吟,道:“公主殿下,小將一介武夫,隻是粗通音律,說錯莫怪。適才聽公主琴曲之中,抑揚清雅,確是將那一種乳燕歸南的境界奏了出來,隻不過……”

說到這裏,尉遲鷹忽然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鶯公主,白鶯公主秀眉微皺,道:“不過什麼?”尉遲鷹深深道:“不過這琴曲卻也顯得太過憂鬱了。”

白鶯公主驚異地凝望著尉遲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她想像不出,一個在戰陣中猛如獅虎的將軍,竟會告訴她,在她的琴音中有著太多憂鬱。而這,正是埋藏在她心底深處多年的秘密。

一抹紅暈不知不覺地掠上了白鶯公主嬌美的雙頰,她微笑著掩飾道:“如果我知道你在聽,我會彈的更好一些。”頓了頓,忽然又有些羞澀地道:“不過,如果真知道你在聽,我就不會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