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3 / 3)

稍稍品嚐了一下菜肴,便上前道,“陛下,臣甚是悶熱,請容許臣道殿外走走。”

自宴席開始,黯默如的眼神便沒有離開她的身,“準!”

“謝陛下。”說完就踱步走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殿上的氣氛太過熱鬧,並沒有注意到左相的離開。

黯默如看著他走出去的身影,心中不免一陣失落,坐了一會兒,然後道,“眾位先樂,朕有些悶熱,殿外踱步。”說完對著坐下的禮部尚書點了點頭,示意他主持一下。

眾人看著皇帝走了,不免更放肆了起來。

黯默如在殿外轉了好幾圈,都未見到人影,心下著急,卻突然看見她在城頭。白衣翩然,仿若驚鴻,對她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黯默如走上前,並沒有說話。不是他不說,而是他不知道說什麼。

在黯默如走過來的時候,朝洛就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並沒有阻止,而是詫異著,他不在殿上主持著宴會麼?

“陛下怎會來?”朝洛說道。

“朕出來找你。”沒有絲毫隱瞞,隻是為了讓他明白自己對她的心。

“臣不過卑微螻蟻,怎堪得上天子尋找?”朝洛語氣淡淡的,像是壓抑了許多心事,卻又被極力控製著。

“你堪得上。”說完又許久無話,兩人之間似乎再沒有什麼可以交談的。

二人靜靜站在城頭上,吹著風,愜意至極。二人發絲被吹起,交纏在一起。

“這一遭完了,你可是要走了?”黯默如終於問出了那句話,他是極不願提起這件事的。他不願她離開,但是自己卻對她又不能變得殘忍到把她禁錮。

周圍安靜的很,即使是很輕的聲音,都能夠被聽得一清二楚,朝洛耳力極好,自然是聽清了的。

“是。”毫不猶豫,堅定不移,根本容不得別人勸說。

黯默如身子僵了僵,酸楚一陣陣湧上心頭,一向從不會脆弱的他,竟在這時會覺得心痛,“什麼時候?”

朝洛似乎能聽到那話語裏的一絲哽咽,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明日。”她當然知道黯默如很在意自己,不過自己怎麼可能留下?若是自己不能伴他,何不走得決絕一些,斷了念想。

黯默如看著城下萬物人家點著的燈光,那一瞬竟會覺得有些悲涼,“這麼快……”

“你可要些什麼?”黯默如深吸一口氣,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感情的泄露。

朝洛轉身輕輕一笑,“陛下多慮了。臣不需要什麼,也用不上。”

黯默如看著轉過身來的她,白淨的臉上找不出任何瑕疵,就如同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謝宛柔和她比起來,實在差得太遠了。

“弦歌……我……”黯默如吞吐著,終了還是沒有吐出那句話,心想著罷了,就算是問了,她也不會為自己留下。她這樣的女子,是自己用一生都不能夠禁錮住的。就算折斷了她的翅膀,怕是她也不會駐足。

“陛下,世上美的東西太多太多了,何必拘泥於一人?”朝洛知道黯默如要說的是什麼,所以出聲勸道。

黯默如在心中失笑。這個女子就是這樣聰明,把什麼事情都看得太過透徹。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如此在意她吧?

她這般勸自己,是想開導自己?可是,那晚在溫泉旁對她的驚鴻一瞥,自己就再也忘不掉了,也不願意忘掉。

那一刻,他對輿歌嫉妒得發狂,輿歌得到了她,他卻不懂得珍惜,她還惦著他。

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懷中摸出一串鏈子,那是很久以前她掉了的,黯默如拉著她的手,將鏈子放在朝洛手上,然後道,“這是你有一日掉了的,朕一直為你保存著。”說完將她的四指卷起,示意她收好。

朝洛一怔,她以為他會繼續挽留她,可是他的反應卻如此出人意料。或許他就是這樣通徹,他和自己都是聰明人,知道再挽留也沒有什麼意思。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摸了摸手中帶有他提問的鏈子,眼角不知怎的有些濕潤。說不出的一陣心酸湧上心頭。這是有多久,自己再也沒有被人如此嗬護過?

自己的人生,又太多的欺騙,太多的諷刺,唯獨……唯獨隻有他……

“多謝陛下。”帶了真切的祝福。這樣的男子,應當配上世間最好的女子。

“弦歌……”黯默如輕喚,“你能再給我看一次你的樣子嗎?”我想要永遠把你的模樣印在心裏,至死都不忘。即使你離開了,我也會在原地回味著獨屬於你的味道。

朝洛愣了愣,然後失笑,“陛下何必如此。相見不如不見,陛下與我君臣一場即是有緣,就是知道了麵容又如何呢?”既然要斷,何不斷得徹底一些?

黯默如的心似乎被刀劃著,一道一道,都痛徹心扉。原來她在臨走之際,也不願以真麵目示人。她……就是活得這麼累嗎?

自己曾許諾不會再讓她受苦受累,可是如今,自己又做到了多少?

“好。”她不願,自己也不會強求。隻願那驚鴻一瞥會永遠記在腦中。

“弦歌,讓我抱會兒,可好?”這是他最後一個要求,自己會送她走。

朝洛壓抑住心裏的情緒,她說不清她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感受,隻是知道,自己很想落淚,但卻不想在他麵前落下。

朝洛對著黯默如點點頭,這或許是她唯一能留給黯默如的東西。

願此日過後,他永遠快樂……

站在城樓上的二人相擁著,不論誰看了,都會覺得是一對璧人,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場離別的擁抱。

“弦歌,一定要幸福。”黯默如說道。

“我會。”隻是為了允他一諾,自己也一定會幸福。

“啪、啪”兩聲擊掌聲傳入兩人耳中,“陛下真是好興致。”

黯默如鬆開朝洛,轉身看著來人,卻看見他帶著半邊銀色的麵具,另一半臉被頭發遮住根本看不清他的麵容,“你是何人?”心下卻是詫異他是如何上城來的?城下的侍衛都幹什麼吃的?

“在問我是誰之前,我想你旁邊的這位,應該會知道。”男人笑道,並沒有直接回答。

朝洛皺眉,她從來沒有聽過這人的聲音,這樣特別的嗓音,任何人聽一遍都不會忘記,可是自己一點影響都沒有!

“我不認識足下。”

男人笑了笑,變了聲音,“哦?這樣,還不認識嗎?”

朝洛整個人的身子都被定格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難道……難道他是……

黯默如明顯感覺到了身旁朝洛的變化,一雙眸子立刻燃起怒火,“你到底是誰?”

“嘖嘖,如此撐不住氣,這可不像平常的你。你何不問問你身旁的人,我是誰?”男人不怒反笑。

黯默如將實現又放在朝洛身上,卻見她整個人都失了靈魂一般。

過了很久,朝洛輕啟嘴唇,“青泉……是……你麼?”說完,連自己都不可置信地身子一軟,但很好得定力支撐著她還站得住。

“對,是我。”男人笑了笑。

“你還活著?”朝洛整個人都不可遏製地興奮起來。

“朝洛,好久不見,可還安好?”被道出身份的竹青泉絲毫不覺得奇怪,隻是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故人。

“我一切都好,倒是你……”朝洛吸了吸鼻子。今日得事情對她的震撼太大,是一個震撼的驚喜。他沒有死。他沒有死!

“我也很好。”竹青泉回答。

黯默如看著眼前的人,身上泛著絲絲的邪氣,他看得出來,此人不好相處,為什麼朝洛會認識這樣的人?當初的他,可不是這樣的?

竹青泉看著黯默如眼中的困惑,並沒有說出來,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原來是你。你是如何活下來的?”他知道那日血染縣府的事情,隻是他心下好奇,他到底是怎樣活下來的?

竹青泉並沒有回答黯默如的這個問題隻是朝朝洛招了招手,“朝洛,過來。”

朝洛循著聲音過去,一步一步,都帶著不可置信。

黯默如看著朝洛就這樣走過去。原來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這麼大。若是這個男人,真能給她幸福,便好。

朝洛終於挺小腳步,在竹青泉身邊站定,“青泉,你還活著,真好。”

竹青泉撫上朝洛的臉頰,道,“好久不見,真是瘦了很多……”

朝洛笑了笑,沒有說話,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

黯默如聽著他們的對話,沉默著。他們兩個人,自己不能插足。

“朝洛,你來朝國的事,做完了嗎?”竹青泉問道。

“還未。”在他麵前,自己從不欺瞞。

“若是我說我找到了呢?”竹青泉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朝洛一怔。沒想到她竟幫自己完成了這件事情!拉著他的手良久,道,“青泉,幸苦你了。”

“不用,因為……因為我根本不用找。”竹青泉笑道。

朝洛有些不惑,“為何……這麼說?”不知為什麼,在這一刻,朝洛的心裏有著很不好的預感,感覺一件極大的陰謀正在向自己靠近。

“因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竹青泉臉上泛著銀色光澤的麵具在這夜色下顯得愈發冰冷,猶如那最殘忍的月光。

------題外話------

呐呐,大頭來了。因為下個星期要考試,所以最近一直在忙一直沒時間來著,對不住!今天我終於抽到個空。我以為收藏掉光了來著,沒想到還有人默默支持。啵一個~謝謝你們的堅持,我會加油的!另外,附上一首詩,望笑納呀~!

若說喜,何必悲,盼君誓言,如癡如醉。

若要悲,何必喜,盼君無傷,無怨無悔。

若說合,何必分,盼君千裏,真心真意。

若要分,何必合,盼君唯心,有始有終。

若說愛,何必恨,盼君一世,不離不棄。

若要恨,何必愛,盼君下世,斷情斷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