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陣偵察冷槍向這邊打過來。糟糕的是,還真的打中了一個人的胳膊,那家夥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鬼子們來了精神,頓時圍攏過來。

不等下令,戰士們便拉開距離,各自隱蔽。局麵越發明朗,不打是不行了,而且必定是一場惡戰。依作戰慣例,這時應該製定突圍方案,否則一個也活不成。可是,班長並沒有布置突圍,也沒有下令射擊。

趁這工夫,王義章將手榴彈一個一個從袋中掏出,擺在麵前,準備一個點射後,就扔手榴彈。這樣的距離使這東西還是有效的。正擺著,一隻腳踩到他手上。他抬頭一看,竟是他娘的李先生!王義章正要發作,卻見那姓李的扔了黑眼鏡,一雙眼狠狠地瞪著他。姓李的這回可算說話了:“放回去!”王義章禁不起那眼神,不由自主地將手榴彈塞回腰間。

和鬼子都快臉貼臉了,班長還不下令。不能等了!王義章憋了一口氣,手指勾上扳機。這時忽起風聲,隻見那李先生甩了長衫,掀開皮箱,竟從裏麵提出一把蘇式衝鋒槍!

李先生忽地衝了出去,從這棵樹跑到那棵樹,邊跑邊射擊。鬼子倒下好幾個,剩下的一下子全朝他去了。隻聽得槍聲漸遠,班長一揮手:“走!”

王義章疑惑了,扔下李先生,扔下任務,這是什麼班長?班長也不解釋,槍口一晃,戰士們隻得一個一個彎腰穿過樹叢,朝沒有槍聲的地方摸去。

逃出日軍包圍,跑到一片榛樹林時,迎麵冷不丁冒出來三個日本兵。榛樹太密,有樹枝別著,槍一時順不過來,王義章看鬼子已經近身,順手掏出手榴彈,火繩一拉,扔了過去。三個鬼子立馬撲倒,可手榴彈並沒有響。媽的,是顆臭彈!

但聽得三聲槍響,班長開槍了。槍聲一響,又有鬼子衝來。隊伍隻好分散,各自向密林深處跑去。

入夜,林子裏靜得嚇人。王義章想著這一天的事,越想越是解不開心裏的疙瘩。這李先生是什麼人?班長是怎麼回事?任務怎麼交代?還有這手榴彈⋯⋯

天明,戰士們依暗號集中起來,除了李先生,竟然一個不少。

班長看著大夥兒,虎起了臉。大家以為定是為了李先生的事,他的命肯定是沒了,任務是完不成了。誰知班長眉頭一皺,吼道:“誰他娘的扔了手榴彈?”

王義章說:“是我。是個臭彈,黑河造的破玩意兒!”班長咬了咬牙,想說什麼,終究忍住了,隻是低吼:“走,找去,找回來!”

這就是軍令?為顆炸都炸不響的臭彈,就讓弟兄們再冒一回死?

戰士們回到昨天的戰場,鬼子已經走了。戰場已經打掃,一具屍體也沒有,隻剩下黑黑的血跡,雜亂的樹枝,崩開的黑土。大夥兒一陣腳踢手撓,還真尋到了那枚手榴彈。日本人看不上這破東西,沒有帶走。

班長捏著手榴彈,狠狠地說:“不是說過嗎,不許使用手榴彈。再有人用,就地正法!”

露宿時,王義章悄悄把關係很鐵的於旺拉到沒人處,說:“旺子,看出來沒,這手榴彈上有事!”於旺說:“我也看出來了,咱就擰開看看。”

費了好大勁兒,卸下了木頭手柄,頭朝下一倒,“嘩”一下子,金光閃閃,顯然這不是火藥。王義章捏一撮聞了聞,問:“這是啥玩意兒?”於旺麵如土色,哆嗦起來,小聲說:“這,這是金子!金子你沒見過?”

啊!金子,手榴彈裏灌的竟是金子!

於旺說:“義章哥,咱們發了呀!”王義章瞪住於旺:“不行,我要找班長問個明白!”捏住於旺的手腕子,將他扯到班長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