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璀璨明珠(2 / 3)

見許明珠露出真容,方老五臉上頓時浮上幾許不易察覺的寵溺之色,無關男女之情,方老五半生行伍,未曾娶妻,更無兒女,這一路護送許明珠,路上多少聊過幾次,也共同經曆了一些患難,方老五感於許明珠這位弱女子表現出來的堅強,不由心生憐憫,漸漸的,把她當作了女兒,平日行路時對她多有照拂。

方老五的水囊握在許明珠的手裏,可許明珠並未喝一口。

如此困境裏,水是每個人生命賴以延續的東西,許明珠心地善良,不忍喝一口,每一口都是別人的命。

“方火長,不知咱們走的方向對不對,也不知還有多久到玉門關。若是走錯了方向,那真是牽累眾將士了,我縱百死亦難辭其疚……”許明珠輕輕柔柔地道。

方老五笑道:“看日頭和星辰的位置,這條路約莫錯不了,夫人且請寬心,就算走錯了。那也是大家的命,與夫人何幹?”

許明珠垂下頭,輕柔卻用力地道:“我死不死並不打緊,隻是夫君交代要辦的事,我卻……實在是辜負了夫君的信任,或許已壞了夫君的大事,累及夫君在西州舉步維艱,我縱然一死,怕也入不了夫君家的祖墳。我……”

這是許明珠最大的心事,著便有些哽咽,使勁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奪眶的淚水。

見許明珠傷心憂懷的模樣,方老五忍不住開解道:“夫人勿憂,其實啊,李別駕交代夫人的事,或許並不重要。縱然夫人沒辦成,也與西州大局無關……”

許明珠畢竟心思聰慧。立馬聽出了不對,扭頭盯著方老五道:“你夫君交代我的事其實並不重要?方火長何出此言?”

方老五心裏隱隱將許明珠當女兒看,實在不忍見她憂懷,眼下也已快走到玉門關,瞞不瞞的並不重要了,於是索性道:“夫人。實話了吧,李別駕交代夫人的事,其實是莫須有之事,他隻是想將夫人送離西州,所以胡亂編了個借口。人臨行前,李別駕已單獨召見過人,讓人將夫人送回太平村便可……”

許明珠神情數變,一雙失去紅潤光澤的纖手緊緊握住水囊,仿佛溺水的人拽著一根救命的稻草,沉默片刻,顫聲道:“夫君他……他為何要將我送離西州?”

方老五歎了口氣,神情黯然地垂首不語。

許明珠仿佛明白了什麼,俏臉刷地一片蒼白。

“莫非西州,西州……”

方老五歎道:“夫人離開西州前,西州已危在旦夕,西域諸國覬覦窺視,大軍攻城頃刻即至,李別駕事先察覺到苗頭,這才預先將夫人送走,他則留守西州,整軍備戰……夫人,萬莫辜負了李別駕的一片心意啊。”

許明珠臉上愈發不見血色,連嘴唇都白了。

“他……他竟然……”

心中一急,當下也顧不得所謂軍國大事,許明珠從懷裏掏出李素要她送至盧國公府的書信,手忙腳亂地拆開,雪白的箋紙上隻字片語俱無,卻畫著一隻惟妙惟肖的豬頭,豬頭正咧著嘴朝她笑,笑得很憨厚。

炎炎烈日下,許明珠卻覺渾身冰涼,連骨縫裏都透著一股涼意。

纖手狠狠一抓,雪白的箋紙連同紙上那隻豬頭,被她揉捏成了一團,隨即許明珠手一鬆,心地將那團紙徐徐展開,纖手輕輕撫過紙上那隻憨厚的已被揉皺的豬頭,癡癡地看著它,淚水止不住地掉落在紙上,一滴,兩滴,豬頭被浸染了一團墨漬,憨厚的笑容漸漸模糊……

“你,你怎能如此……絕情!”許明珠幽怨哽咽。

方老五見許明珠如此傷心,不由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原本隻為開解她,卻不曾想越開解越惹她傷心,何苦嘴賤?

不知過了多久,獨自傷心的許明珠忽然抬袖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神情直視遠方的茫茫大漠,目光透著無比的堅毅。

方老五一呆,看到許明珠此刻截然不同的表情,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剛才的這些話,或許已闖了禍……

良久,許明珠語氣堅決地道:“方火長,此刻起,我們加快行軍,務必趕到玉門關!”

方老五愕然道:“趕到玉門關……做甚?”

“夫君不負皇恩,我亦不能負他!夫君為國戍守邊城是做臣子的本分,我為夫君奔走求救也是做妻子的本分,西州告急,我們趕到玉門關,求玉門關守將調撥兵馬,馳援西州!”

方老五呆怔,此刻的許明珠不複柔弱堪憐的模樣,騎在駱駝上的身影與剛才似乎並無不同,可方老五分明感到,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她的身軀裏勃然而發,真正像一顆被埋在沙土裏的蒙塵明珠,被風吹去了塵土,須臾間綻放出璀璨奪目的萬丈光芒。

西州城樓。

“蔣權!你死哪裏去了?南麵敵人快爬上來了,快澆火油,燙死那些雜碎!”

李素頭發淩亂。雙眼赤紅,一身帥氣的銀鎧也破了好幾處,手臂和額頭傷痕遍布,鮮血流滿了一臉,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鑲玉嵌金的寶劍,寶劍的劍尖直指城牆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