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就要抱她起來。
“來不及了,天遙,我不……不行了。”粉扇露出虛無的笑,就像枝頭凋落的花,雖然是被摧殘到了極限,可還綻放著末路的淒豔之美。
“告訴我,是誰傷你成這樣的?”緊咬著唇,慕天遙憤恨地問出這一句。“是不是簫子卿,是不是?我知道,他不會讓你活著的,我一直都知道,他一定不會讓你活著。我真後悔離開帝都時沒一刀殺了他,我真後悔。”
“算了……天遙,不要……不要報仇。答應我……幫我照顧……照顧簫簫。”她深深凝望他的臉容,然而,青絲揮拂於眼前,她再是看不真切了。
“我不能答應你,姐姐,你要答應我,趕緊好起來,我們一起照顧簫簫。”慕天遙聲淚俱下,這個女人是他心中最重,此刻讓他親眼看著她死去,這不是天下間最殘忍的事情又是什麼?
“我……不行了,天遙,記住,不要報仇!”她的氣息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粉扇……粉扇!”抱著她漸漸發涼的身子,慕天遙感到無比的絕望。
他深知,他無力救她!
“你看,這裏是苦情湖,這湖邊的樹叫做苦情樹。”
粉扇的雙眸無意識地望著天幕,她覺得好困,好想閉眼歇息一下。可眼前,又出現苦情湖的一草一木。這裏,曾是她和子卿的家。
“姐姐……”
“那一棵……你看到了嗎……碗口粗的……那棵樹是他小時候親手種的……?那棵也是苦情樹。”
“看到了,姐……?我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不說了,別難過,天遙。”粉扇笑一笑,那柔順的樣子讓慕天遙的一陣陣揪扯著。
“來,我帶你回去,去找大夫!”明知道已經回天無力,可是,他還要這樣哄著她。
她又豈會不知,自己一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忽然,她猛地用力,從慕天遙懷掙紮著坐起。
她指著一棵苦情樹,冷笑了一下,淒厲道:“他對我不僅負心,還那麼狠心地置我於死地,蒼天有眼,就讓他親手種下的苦情樹從此開花。葉為夫,花是妻,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他若有朝一日回到此地,我便化為厲鬼來向他索命!”
說罷,粉扇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粉扇!”
茫茫天地間,隻剩下慕天遙撕心裂肺地狂叫!
很久很久,他抱著滿身是血的粉扇跪坐在地上,默默無聲,像是傻了一般。掌心,是她被薄薄的衣衫裹住的身體。他的身旁,是她滑落的衣帶。
她的身子早已經冰涼,她的臉龐卻是濕潤,浸滿了他的淚水。他是個男人,可是卻為了她的離去流盡了這一生的淚。他沒想到,曆盡磨難的她,終有一天也芳魂消散。他對她一往情深,一直以為,有了她,便有了全部。此刻,她的離去,讓他一瞬間看透了人間的冷暖,也看透了茫茫世路上的沉浮。起起落落,離離合合後,到頭來,始終抓不住他最想要的。
他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由生到死,一步一步,遠離他的視線,遠離他的生命。
他想,她曆經世事於此生,也許是累了吧,所以選擇了離去。雖然不願意,奈何天不憐她,她必須走了。
是不是他也該走了?
半月後。
沒有經曆過戰爭,就不知道戰爭的殘酷。將士的血,百姓的淚,還有眾多人的屍骨。
因著一個紅顏的死,戰亂終於開始!
拓跋雲飛帶著精銳的兵將殺向中原,所向披靡。他有強悍的北漠作為後盾,鬥誌更為激昂。
很快,拓跋雲飛便攻進了帝都。他最不能放過的,便是駙馬府。他要殺了那負心薄情的人,替紅顏報仇。
駙馬府在拓跋雲飛的強悍兵將的攻擊下真可謂不堪一擊,霎時間,駙馬府被掀了個底朝天。
府中的人四處尋找生機,想要逃過被殺戮的厄運。然而,被恨填滿了胸腔的拓跋雲飛早已經下令,不許放過駙馬府任何一個人。
駙馬簫忘要了她的命,他拓跋雲飛便要整個駙馬府為她陪葬。甚至,他不惜用整個大庸的江山來祭奠她。
他一身銀色盔甲,平時眉目溫潤如玉的他因著一身武裝而多了英氣。看上去,他再不是一個文弱書生。
府中有人認出了他就是昔日駙馬府的幕僚林雲,鄭謹死後,他又成了大庸的丞相。到最後,這大庸的丞相帶著大庸的重要機密忽然消失。此刻,他的憑空出現讓府中人又驚又懼又疑,林雲他怎麼會是北漠的人?
可憐那些人,到死都不曾曉得,林雲是拓跋雲飛的化名。
簫忘一手拉住了懷抱幼女蒹葭的問梅公主擇路而逃,他沒料到,北漠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突然出兵強攻大庸。此刻,帝都淪陷,即便皇宮還未遭殺戮,隻怕也無力救他駙馬府了。
他隻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