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右侍郎韓爌上前一步說道:“小小建奴安敢如此放肆?今襲得我撫順,掠奪我朝百姓,實乃罄竹難書之罪,豈能輕易放過?要是各部落爭相效仿,遼東之地哪還有一日平靜?必以雷霆之勢,去宵小之氣焰,當出兵伐之”。
“是極,是極,當的如此。”吏部尚書鄭繼之急忙點頭同意,他也是怕群臣將矛頭指向自己陣營下的遼東巡撫李維翰。
明太祖早有訓令,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所以當大學士要讓商議對策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很自然的,出於本能的讚同出兵攻打建奴的提議。
方從哲也知道這仗肯定還得打,可如何打,誰去打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便問兵部道:“遼東衛所已無再戰之力,這兵該從何而來,這誰為出征之將?
兵科趙興邦上前答道:“方閣老,遼東衛所官軍現餘八萬,可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一萬左右,這些人又分散各個軍鎮駐守,不能輕易出城作戰。朝廷可調福建、浙江、四川、山東、山西、陝西、甘肅等地軍士入遼,又可讓朝鮮、葉赫部前來助戰,規模應該在十萬左右,當可將建奴滅之。而將帥人選,兵部侍郎楊鎬曾任遼東巡撫,熟諳遼事,當可任遼東經略,率軍入遼”。
眾位大臣並無異議,皆點頭稱善。大學士方從哲便也是欣然同意了,接下來就得議出兵的具體糧草情況了。
這麼多年朝廷稅入銳減,財政赤字嚴重。一想到打仗所需錢糧,方從哲揉了揉太陽穴便對兵部問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戶部給算算大體需要多少銀兩”?
戶科給事中官應震略微想了一下說道:“這要看軍鎮兵士的多少而定,如發動十萬以上軍士赴遼,需白銀四百萬兩,各邊腹征調所用安家行糧,衣甲器械,馬匹等費,又不下於百餘萬”。
這個數說完之後官應震都嚇了自己一跳,這也太多了些了,這麼多銀子朝廷是肯定拿不出來的。前幾年還欠九邊糧餉五百餘萬,就是把朝廷擠幹了也拿不出來啊。
眾位大臣聽罷之後都是默然無語,心裏頭對於財政上的吃緊都是心知肚明。早有人說過太倉庫,節慎庫,太仆寺庫,光祿寺庫,京通倉儲都是入不敷出,倉庾匱乏日甚。而靠太倉庫撥付的支出中,最大的一項就是這九邊年例,都是靠太倉庫來發糧餉的,可現在太倉庫隻剩區區八萬兩白銀,這個庫裏的白銀都十年沒人動了,也就是象征庫存並未竭盡,圖個表麵上的吉利罷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之前太倉庫積蓄下來的老庫銀二百萬兩,窯房銀四百萬兩,還有那個皇帝不願提起的張居正用十年時間積攢下來的三百萬兩。就算是日常的出納外庫之銀,總量都可供兩年支出。
可好日子不長,皇上也不上朝了,對銀子看得是更緊了,一個是派出礦監稅使,大肆的向各地百姓直接征取,搞得是天怒人怨,各地時有衝突,臨清、湖廣、蘇州、江西、遼東、雲南、福建都爆發了大規模的民變與兵變。可皇上還是一意孤行,雖然後來有所改動,可是換湯不換藥,地方還是賦稅頗重;第二個就是傳索帑金,就是以各種借口、方式將國庫裏的錢變為自己的內帑,其中太倉庫,太仆寺庫、光祿寺庫三個銀庫首當其衝,皇上拚了命的往自己兜裏塞錢,這些年過去朝廷哪還有銀子給遼東派餉呢。
大學士方從哲看著麵麵相覷的各位大臣,也是沒有法子啊,看來這事就讓戶部頭疼去吧。對著眾位大臣說道:“那今日就議到這,我這就給皇上上奏章,司禮監披紅之後,即調兵遣將,準備糧草,擇期赴遼”!